而说话的人就像是没有察觉出众人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反而神态自若把茶杯里的茶叶都倒出来,又从一旁的茶叶罐中取出些新的开始冲泡。
动作行云流水。
钟文姝特意看了看那茶叶罐子,之前来都没见过,今天就像是特意放在这儿似的。
贺母泡完依旧淡定,还颇有兴致对有些泛着傻气的钟文姝道:
“浓茶喝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不过你还年轻,应该没这样的困扰,要不要来点儿?”
钟文姝傻愣愣点点头,等到手里拿上了茶杯才回神问道:“那您不会睡不着吗?”
钟文姝发誓,这句话真的没有说贺母老的意思,就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的话。
好在贺母并不在意,反而难得有耐心解释:“要是以往那肯定是睡不着,不过最近心情不错,入睡不成问题。”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头一次从贺母口里听到“心情不错”这几个字,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只有钟文姝,到底相处不长,再加上因为有贺父的对比,钟文姝还真挺喜欢这个婆婆的。
于是,贺实就看见她媳妇乖乖巧巧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咽下去后还咂吧咂吧嘴像是在回味,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对着他妈说:
“有点苦。”
贺母:“你再多喝两口,有没有感觉到点儿回甘?”
钟文姝又听话喝了一口,没感觉到,那再来一口。
最后,钟文姝喝了三大杯茶水还是没感觉到回甘的味道,反倒是适应了茶水的苦,竟是还觉得有点香。
“适应了苦自然能感觉到回甘,不是要你苦中作乐,是让你啊,记住苦的感觉,然后把他人的苦变成自己的甘。”
钟文姝再一次心情复杂的走出了贺家,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怀里还抱着一个茶叶罐子。
贺实见这人走路都在走神,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少用点力拍了拍钟文姝的脑袋,让她回过神。
钟文姝:“贺石头,你觉没觉得妈是话里有话?”
贺实当然也察觉到了。
没办法,活了二十多年,他妈说得话实在是少,偶尔来那么一点儿长句子,可不是都记得牢牢的。
但是贺实和钟文姝一样,只抓住点眉头,其余的一概不知。
“不过这茶叶罐子真好看,我之前咋没见妈拿出来过呢?”何止是没拿出来,就连见贺母喝茶的次数都少。
贺实闻言,伸手拿过那茶叶罐子仔细瞧了瞧,还给钟文姝的时候道:“我也没见过。”
“连你都没见过啊!”钟文姝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都亮了。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走着走着,人都开始蹦跳起来了。
钟文姝往前快走了几步,转身倒着走,边走边说:
“妈果然最喜欢的就是我!你们谁也没见过的茶叶罐子都给我了,而且我还喝了妈泡的茶,你没喝过吧?”
特别嘚瑟。
贺实很配合摇摇头,钟文姝更开心了。
钟文姝也是被爸妈宠着长大的,不会因为一杯茶就感动到剖开真心。
对贺实说的话固然有夸大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发现一个人冷漠对待所有人,但唯独对你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姑且算是被偏爱的感觉吧。
这谁能抗拒得了呢?
越想越嘚瑟,最后的结果就是已经是深夜了,钟文姝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贺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 :“你还兴奋呢?”
钟文姝手动帮贺实闭上眼睛:“不是兴奋,是那茶真的太浓了,我睡不着!”
嗯,理由很充分,不过贺实听不到了,在媳妇帮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钟文姝见状,怕在把他吵醒,不敢再乱动,但又是真的睡不着,索性披着衣服起身去了客厅。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钟文姝突然很想画画。
说干就干,窗边就是她的画架,铅笔都是备好的。
有了灵感,进入状态是很快的。
钟文姝也没开灯,就着月光,依着感觉,室内只剩下笔尖和纸张接触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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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贺实起来,钟文姝还躺在他身边睡着,眼见着时间还早,贺实也没急着叫她。
轻手轻脚去了客厅,扭头就看见了窗边的画架。
贺实想起了他昨晚上隐约听见的声音,心里有了点儿猜测。
果然,走近一看,那画纸上赫然就是低眉泡茶的贺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