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次,她肯定已经给不出真心了,因为已经没有了。
胸膛里只剩黑黝黝的一个空洞。
卢恒拿走了她最珍贵的东西,却给了她两年的破铜烂铁。
乐嫣站在垂花门下,仰头看着,看着廊道边上,那颗她小时候种的石榴树。
当时,她只是一时新奇,将自己吃过的石榴子种了进去,听着婢女们的话,偶尔亲自过来给她浇水施肥。
可一两年间,那颗小石榴树都要死不活的模样,看不见希望,乐嫣渐渐的也丧失了最初的兴趣,再没管过它。
而如今,这颗石榴树竟早在她不在的岁月里长的枝繁叶茂,长得枝桠粗壮,遮天蔽日。
乐嫣走到树下,瞧着树上一个个小小的才生长出来的石榴,哑着声说:“我不是为了他。”
她只是不想再留在那里。
她忍耐了一夜,如今好不容易天亮了,想回到自己的家罢了。
可乐嫣挣扎出来了,却发现这地方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回到了她的家,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家了……她的闺房前,亦是杂草丛生,乐嫣甚至不敢踏进一步。
……
宫内人赶到时,淮阳侯夫人的人影早已瞧不见了。
只见那个一问三不知的婢女。
婢女一连懵懂,指着乐嫣最后消失的方向:“方才我还与娘子在这儿,后面蚊子太多了,我低头在香囊里寻熏香的功夫,一抬眸娘子就不知跑去了哪里……”
高彦昭一见后面跨步跟来的皇帝面色铁青,当即将锅先丢给守意。
“你这丫鬟真是怎么办事的,你的主子你竟然也看不住!”
“这房子这么久不住人,谁知晓有没有蛇虫!还不快点寻人!”
皇帝瞧见此处荒芜的公主府,面容静静的瞧不出心中的着急。
夫妻二人闹出如此模样,皇帝以为自己会窃喜,窃喜二人间感情根本没她说的那般好。
不过一想到她受了伤,什么窃喜都发不出了。
只满心想着,她如今为何要躲起来?
是躲着淮阳侯吗?
还是她生出了不好的念头?
做了十几载威武大将军,又当了整整五载天子的男人,面上不显,背地里却慌张的生出一背的汗。
“就这么十几个人,够找什么,快去把禁卫营的人找来!”
禁卫营三千人,真找来能把公主府的蚊子都给一个个关押起来了。
尚宝德连忙劝阻:“哎呦圣上!这可万万使不得!”
这般搜查令一发出去,全天下都知晓圣上干的好事了。
淮阳侯面子上焉能过的去?!侯夫人日后还怎么过活呀?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活活淹死了侯夫人。
皇帝的私情见不得光,他撇开一群暗卫,大步朝着野草堆里迈去,竟是亲自寻找。
“圣上!当心!”叫后边跟着的一群人吓得手脚发麻。
夏日才过,这等人烟稀少阴凉之地,最是蛇虫栖息的地儿。
要是在京城里,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皇帝给毒蛇咬了,他们一群人各个都别要这个人头了吧。
……
乐嫣正躲在以前母亲的房间。
她闭着目,缩靠着窗沿蜷着腿坐了下来。
她是听了外边人寻自己的声儿才跑了来。
如今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乐嫣一点儿也不想叫人瞧见。
可许是昨夜一夜光顾着吵架了,连睡也没睡几刻钟,如今这般一安静下来,竟叫乐嫣产生了几分昏昏欲睡的冲动。
她累极了。
许久没住过人的窗沿,上面满是灰尘。
甚至还有一张张层层叠得的蜘蛛网。
好在乐嫣梭巡了一圈没见什么毒虫蜘蛛,她当下也没了什么顾忌,靠着一块还算干净的地上闭着眼躲着。
连耳边蚊子嗡嗡的吵闹着,她也腾不出心思去管。
满脑子只想着日后。
只片刻功夫,她竟然想了许多许多事儿。
一阵微弱的光亮,从门缝里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