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1/2)

众人连忙将达坦王子团团围住,不论是野兽也好,还是大魏的追兵也罢,都不能让殿下犯险。三个侍卫率先探过去,片刻之后,几人踉跄着前来回禀:“殿下,原丹等三十名侍卫尽数阵亡,大魏皇帝等已不知去向。”

“周边可有打斗的痕迹?”

“并无。”

达坦王子听到回复反而安定了许多,既无打斗痕迹,说明此番绝非大魏追兵所为。他亲自去探查了一番,发现原单等人死相虽惨烈,但死前却不见挣扎,反而像在睡梦中被人所杀一般,无知无觉。边上散落了几口锅跟一些干粮,锅里被瓜分的干干净净,看不出究竟所盛何物。达坦王子随即想到前两日傅朝瑜摘的蘑菇,脸色一沉,原单等只怕就是这么被算计的。

须臾,又有人从东边的树林中搜到了一把带血的佩剑。

达坦王子望着上面未干的血迹,沉了沉声:“朝南边追。”

部下愣了愣:“那东边?”

“他们没那么蠢,不可能朝东走。”往东,无异于羊入虎口,只有朝南走,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达坦王子生平头一日被人如此愚弄,心中怒火难消。他既恼傅朝瑜奸诈,又恨原单不听话,若不贪那点口腹之欲,便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他虽然不知道那蘑菇究竟为何一会儿有毒一会儿无毒,但他能断定,这事儿就是傅朝瑜搞的鬼。如若这回将人捉拿,他定不再顾忌,直接将其就地正法。留着傅朝瑜,始终是个祸患。

达坦王子一路狂追,但急于逃命的三人速度也不慢,且出了这偌大的山谷,随处可见戈壁荒漠,风一吹,漫天的黄沙掩埋了马匹行过的痕迹,想要寻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傅朝瑜三人没日没夜地跑了两天,等到马累得跑不动了之后,才找了一处山谷歇息。他们逃了两日都没见追兵,可见已是将突厥人甩过去了。

皇上也曾走南闯北,知道这地方离焉耆国已经不远了,再有五六日便能抵达。

焉耆国以东,便是与大魏接壤的高昌。等到了高昌,仍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相较于东突厥,高昌压根不算什么,皇上也从未放在眼里过。高昌不过是个小国,民众还都是从大魏迁过去的,前朝末年天下大乱,不少百姓西迁,于是便在高昌定居,那高昌王许是从他们那儿听多了大魏的事儿,故而生出歹心,想要同大魏叫板。

不过是一群趁火打劫的废物罢了,不足为惧。

稍微放松下来后,皇上神色越发倦怠,勉强吃了两口干粮之后,便找了个平坦的位置躺下。好在他们临走前还扒了几身衣裳带了过来,否则在这漫漫长夜兴许要被活活冻死。

睡下之前,皇上盯着淮阳王看了一眼。

先前自身难保,许多事情来不及想。如今他们已经逃出升天,只怕从前没有细细琢磨的事情也开始琢磨起来了。

他也想看一看,自己这位皇弟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多大的胆子。

“你多费心盯着,若有异动,即刻叫醒朕。”皇上对傅朝瑜道。

傅朝瑜点了点头,又拿过自己带过来的衣裳给他盖好,在跟前寻了些柴火点燃。

须臾,皇上沉沉地睡去,甚至还打起呼噜,看来是累坏了。这一路奔波,未曾停歇,没说是受了伤的皇上,就连傅朝瑜这样年轻力壮的也吃不消。

傅朝瑜见皇上睡熟之后还探出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万幸没有发烧的迹象,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起了高热,只有一个死。他外甥年纪还小,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储君身份,来日即便登基也会因此被诟病。若有可能,傅朝瑜还是希望自己跟皇上能平安回到大魏,记下他们同生共死的恩清,再给他外甥封个储君当一当。

正想着小外甥,傅朝瑜忽然感觉洞口之人神色不对,落在他们二人身上的目光带了点似有若无的杀气。

他抬头,淡淡地瞥了一眼淮阳王:“若动了手,王爷也会声名尽毁。”

淮阳王把玩着手里的宝刀,刀刃的寒芒照亮了山壁的一角,他并非头一日有此念头,只是前两日受困于突厥人,不好下手罢了。如今他打了败仗,回去之后必要受罚,想他半辈子风光无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而这些,都是拜自己这位好皇兄所赐。

知道傅朝瑜色厉内荏,淮阳王并不担心,漫不经心道:“我几时说过要动手了,傅大人也太杯弓蛇影了些。”

傅朝瑜淡淡地道:“随你怎么说吧,我不过是提醒一句。王爷携兵追来是有目共睹的事,若您只身返回大魏,您猜他们会怎么想?刚好先前又有一桩张致行的公案还没有断,本官是相信王爷无辜,可天下人未必肯信。这种捕风捉影的传闻最能蛊惑人心,王爷也不希望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地登基吧?”

淮阳王转了一下短刀,讥笑:“你倒是懂得多。”

却不知懂得多的人,最容易死于非命。

他是有杀了皇兄的念头,不过就像傅朝瑜说的一样,他若是自个儿回去,日后必定扯不清。流言蜚语能杀人,他要的是堂堂正正地做皇帝,还要做一个远胜于他皇兄的皇帝。

左右他皇兄如今受了伤,只怕日后旧伤复发是活不长了,最多年而已。淮阳王继续磨刀,琢磨着此番回去之后应当如何才能蛰伏下去。

他可是当众不顾生死、一路追过来的,怎么说也算是跟他皇兄患难与共了,若皇兄当真要诛杀功臣,那也难以服x众。只要他缓过这几年,皇兄一死,剩下的皇子皇孙难堪大用,最后上位的仍旧是他,也只能是他!

淮阳王想着美事儿,却不知山洞深处已经睡熟都那位微微动了动眼珠子,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几日后三人终于抵达了焉耆。

也是在进了城之后,皇上才听说了一件事——废太子造反了。

真是他的好儿子!

淮阳王险些憋不住自己幸灾乐祸的笑,压抑了许久,才道:“废太子实在糊涂,他如此胡闹,简直没将皇兄您放在眼里。”

岂止是没放在眼里,废太子只怕早已经恨之入骨了。傅朝瑜敬佩他的勇气,皇上还没死呢,只是失踪了一段时间,这就忍不住造反了?他偷看了皇上一眼,瞧瞧吧,废太子跟他的宝贝外甥根本没得比。

认出

皇上虽震怒, 到底没有发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他们如今不仅在别人的地界, 还是个逃兵。若是太过张扬, 被人捉到还不知下场如何。

焉耆都城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城中泉流交带, 引水为田, 作物颇多。早年间焉耆恃地多险,常剽劫大魏商贩。后来被大魏打服了,这些年乖顺了不少, 去年因想跟凉州做生意,态度更为亲厚。

不过这都是在没有冲突的情况下,如今高昌率先对大魏动手, 谁知道这焉耆小国会不会也想分一杯羹?为防止被人认出来, 傅朝瑜几个乔装打扮, 混进了都城。

他们揣着从原丹等身上扒下来的银钱,特意挑了一个偏僻的住所。傅朝瑜趁着晚间去买了一批焉耆土仪,三人装作商贾, 准备掩人耳目混过去。

焉耆都城同京城没得比, 小了不止一丁点儿。地方小就意味着人员集中, 偶尔来个新面孔都会格外引人注目。为保安全, 皇上连病也不看了,硬是撑着,准备扛到他们回到大魏, 一切安全之后再请大夫问诊。

混进来后,三人又换了一身行头。淮阳王还是头一次穿这样粗糙且不合身的衣裳, 哪怕逃命的时候,他也还都是穿着自己的衣服,不像如今傅朝瑜给他买来的这一身,看起来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他看了一眼皇兄跟傅朝瑜身上的,总觉得跟他的不是一个料子。但是这种小事儿又不好说出来,否则显得他太过斤斤计较。可心里不舒服,便总是想着要找点茬:“咱们打扮成这样,能顺利进入高昌么?”

傅朝瑜都懒得回答这种蠢问题,怼了一句:“能不能总得试一试,否则还要一辈子留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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