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觉得儿子关心则乱,笑着宽慰对方:“你真是太忌惮傅朝瑜了,他若当真如此神勇,当日大魏便不会被咱们算计。安心就是,一个傅朝瑜而已,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可这笃定的话才说完,城外便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连他们都营帐都跟着颤了颤,这不像是抛石车能弄出来的动静。
两个人等了等,似乎这巨响只有一声,停了很久都不见有别的动静。
摄图大汗心中稍安:“兴许不是大魏弄出来的,他们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可是老天似乎是想要跟他作对一样,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巨响随即而来,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叫人胆战心惊。
这绝对是大魏弄出来的!
父子二人心中一惊。
达坦王子立马掀开帘子朝外道:“速去探一探究竟发生了何事!”
威力
达坦王子派过去的人很快便撤回来了, 返回时脚步踉跄,神色紧张,见到摄图大汗父子俩之后更是直接失声喊道:“大汗, 殿下, 不好了,大魏突然对咱们发起了进攻!”
摄图大汗立马追问:“他们用的是何物?”
“看不清楚,不过绝对不是抛石车, 那玩意儿砸到地面之后还会爆炸, 已经炸死了不少人,伤者也有几十数百。”这还仅仅是因为大魏不曾使出全力,只对他们开了十二炮而已。幸好十二声过后, 对面鸣金收兵了,甚至都未曾派人前来攻城。
对面似乎只是为了试试水,又或者为了震慑他们一番, 用以回击他们昨儿晚上的夜袭。早知如此, 他们昨晚就应该老实待着, 也好过眼下得不偿失。
达坦王子得知事态严重,立刻出去探查。
属下连忙阻拦:“殿下,外面危险!”
达坦王子并未回复, 甩开人便走了。
摄图大汗也想让儿子赶紧回来, 但话还没来得及说, 人就已经不见踪影了。他有心跟着一道, 但是想想大魏不知还会不会有突然的袭击,生生止住了步子。大汗跟继任者不能同时出事,否则东突厥会彻底陷入混乱。在没有弄清楚事情原本之前, 摄图大汗都不会出门。
一刻钟以前,他还在劝说儿子不必对大魏太过忌惮, 一刻钟以后,父子二人都陷入了悔恨之中,他们当初就该再多派遣一些探子潜入大魏,虽然折损了那么多人手未免可惜,但总好过如今彻底成了睁眼瞎子强吧。大魏的动向,他们竟一点都摸不透了,这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大不利。
而达坦王子没有摄图大汗这么多顾虑,他只想知道大魏究竟又弄出了什么东西,更想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不是傅朝瑜弄出来的。去了前线之后,达坦王子才直观地感受到了大魏武器的威力。
为了对付抛石车,他们的城墙都经过了改造,受力面也更小,承重力度更高,正因如此他们才一直撑到现在。可方才大魏仅仅是对着城墙轰了几炮而已,城墙竟然已经开裂了,城内更有不少地方直接被炸出了巨大的一个黑坑,途径周边的士兵都收到了牵连,被炸伤的不计其数。
负责运送伤员的将x军灰头土脸地赶了过来,一脸愧疚:“殿下,大魏的攻击来得太快,咱们这边毫无防备,不少士兵方才用过饭,正准备换岗,人员交接之时恰好碰上对面袭击,一时都被炸伤了,损失惨重。”
这位将军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这玩意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威力太大,比抛石车要可怕千百倍。抛石车笨重,不被砸到就行了,真要是反应快完全可以跑掉,但是这东西速度快,且落地的时候还会炸开,连带着地上的飞石尘土一并炸开,周边所有人都会被波及到。不少人被打得惊慌失措,根本没有一点反应的机会。
哪怕不听描述,光看眼前的惨状,达坦王子也不敢小觑了这新武器。这还是头一次,谁知道下一次大魏什么时候会再次发起进攻,谁又知道下一次进攻要持续多久?
城中人心惶惶,达坦王子安抚完了伤员之后,让他们即刻回后方养病,自己则招来人手,命他们潜入地方军营附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得给他打听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绝不能做睁眼瞎子。若这玩意儿也像抛石车一般,大不了他们去将图纸给偷来就是。
而大魏这边,休战之后依旧鸦雀无声。
众人错愕地望着傅朝瑜跟他带过来的大将军炮,许久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幸好他们方才顾忌着傅朝瑜跟储君的关系,没有直接质疑对方。幸好,幸好,否则这会儿脸该被打肿了。
唯有周景渊欢天喜地地凑到舅舅身边,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舅舅,你太厉害啦!”
傅朝瑜摸了摸他的脑袋,弯下腰小声嘱咐:“低调。”
周景渊笑得满足。虽然隔得远,他们也并未见到对面城内的情况,但是那震天撼地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回来。他就说嘛,舅舅就是最聪明,最厉害的,凭借一颗聪明的脑袋便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战争得靠武力,但不仅仅只靠武力,还得有脑子。他父皇这方面就远不如他舅舅。
小小的震撼了一番所有人之后,傅朝瑜摸着自己送过来的大将军炮,明知故问:“诸位如今可对它改观了?”
众人咽了咽口水,何止是改观啊,简直要叹为观止了。这简直就是神器!比抛石车还要厉害的神器!
抛石车尽管有用,可是图纸已被泄露,还被东突厥给学会了,威力已经大打折扣了。可是眼下这个大将军炮却不同,这玩意儿一看便知足够复杂,尤其是那弹药,虽圆乎乎的不起眼,可谁知道伤害这般高?这种东西,没点本事的人还真做不出来。
皇上咳了一声,虽然不肯承认自己方才有眼无珠,但是,傅朝瑜给他的惊喜属实太大了,他回避了傅朝瑜的问题,却许诺道:“记你大功一件,等回去之后再论功行赏。”
众人隐晦地打量着傅朝瑜。
这位储君的亲舅舅已经是镇西都护府了,虽然镇西都护官衔上不及六部上尚书,但是手中权柄无疑是巨大的。西北早已不是从前的五州了,如今多了吐谷浑的全部版图跟高昌的一半领土,虽然这两块地方还未来得及经营,但因其位置特殊,早晚都会是下一个凉州。身份如此重要,再论功行赏能赏些什么,他们都不敢往下想。圣上真就一点儿都不忌惮傅侯爷啊?
众人心中疑惑,可也没一个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扫兴,纷纷围过来夸起了傅朝瑜的大将军炮,许将军甚至还想要亲自试试。
可他还没上手,就被皇上给打断了,皇上问傅朝瑜:“这弹药还有多少?”
“还剩下一百多发。”
“这么少?”许汉杰收回了蠢蠢欲动的双手。一百发,太少了,想想方才他们轰的十二发便觉得心痛,早知弹药不足的话,他们就该省着点儿,提前打探一番敌军具体在什么方位,而后集中打击,如此才不算浪费。若是能将对面的摄图大汗给一炮轰死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他们方才都没意识到这件事,只顾着轰得痛不痛快了。
傅朝瑜解释说:“这弹药的材料不好收集,不过微臣已让方爻准备着了,这两日还在紧急赶制,过段时间想必就能送过来。”
皇上心里有了数,后续弹药能补得上,但若是想没完没了地把城池轰垮,那是不可能的。这大将军炮得省着用,还得用在刀刃上。随即,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边上的鸟铳上。大将军炮威力震天,那这些小玩意儿呢,会不会也有惊喜?
傅朝瑜瞥见皇上的目光,伸手拿起一杆枪瞄准天空。顿了片刻,随即摁下龙头形扳机。
一声枪响,空中的飞鸟应声倒地。
皇上倒抽了一口凉气,即便他弯弓射箭也没有这个准头。
许汉杰实在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傅朝瑜的鸟铳,问道:“寻常士兵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傅朝瑜放下鸟铳:“能,不过得训练几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