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住进乡君府,睡在乡君府的床上时,余弦仍旧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但随即她就没有时间去想了。
乡君只能得到封地上供的赋税,是没有资格建立属于自己的军队的。
但只要有府邸,就能有守卫府邸的府兵。
世家大族的部曲府兵,名义上是看守各家府邸的护卫,到了战时,就是他们掌控的军队。
余弦自然也可以如此。
于是那些山寨中的山贼们,就摇身一变成为了乡君府的府兵。
直到这时候余弦才知道,山寨中的人大部分都没有身份文牒,他们基本是为了逃难才离开家乡,如今全都是黑户。
他们无处落户,没有户籍,就无法分到田地。
他们又不愿意卖身进世家大族成为奴仆,这才一直聚集在山中,做这山贼的买卖。
如今余弦被封为乡君,有资格招收府兵,这些人的身份自然就可以随之转变。
宁秋更是提出,要她为那些人赐名。
有了名字,成为府兵,就代表着他们和余弦完全站到了一起。
余弦本以为他们会不愿意。
但当她按照宁秋的叮嘱,依次为大当家等人赐下新的姓氏和名字时,面对那些人赤红的眼睛和急促的呼吸,余弦终于知道宁秋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了。
简单的一个名字,就让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扎了根,终于有了立身之地。
向来和余弦不对付的大当家,在被赐名葛律的时候,更是直接跪倒在地,泪洒当场。
那一刻,余弦终于切实明白,她正在按照宁秋的安排,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余弦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有什么。
但她知道,她已经不能从这条路上离开了。
三年后。
右云乡山野的一处草庐中,余弦点燃香烛,看了前方孤零零的坟茔最后一眼。
这是她为父亲余逸春建立的衣冠冢。
余逸春死在大火中,什么都没有剩下,余弦当时逃得匆忙,又哪里有东西为他建起衣冠冢?
最后,还是她从自己逃亡时带着的一匣子首饰中,找出了一支玉手镯。
这支手镯,是她十三岁生辰那年,父亲余逸春为她亲自打磨出来的,虽然有些简单,却是余弦手中唯一和父亲有关的东西了。
老仆余宽正等在草庐中,看见余弦后,立刻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