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记事(双重生) 第10(1/1)

只见他走到街头用力一敲,咚的老大一声,响遏行云,接着他扯起嗓门道:“女子织坊招女工三十,月银五百钱,工钱日结,有意者可到百里街头东行四百步女子织坊处,头名可得十两纹银。”喊完,他前行几十步,又敲锣一喊。西边住的皆是些破落户,流民、盗窃娼、寡妇、脚夫、人力、没钱没地的都在这一处讨生活,有把子力气或手段便去城东寻个活计做做,只那边租金贵,只得在城西赁个低矮屋檐,有片瓦遮身,没把子力气的或做盗贼、娼妓、乞丐,支个蓬蓬过活。平日里都躺家里,不活动,省些口粮。其中便有户人家姓刘,外地人氏,因家中遭了旱灾,田地也抵了赋税,无法,只得逃难到梁州来,又无余钱,只得在城西赁了小小屋子,进门也得弯腰,家中前后左右不过几步,白日里也黑洞洞的。只有一点好,租金便宜。当家的去城北当个脚夫,他婆娘张桂花每日去给人浆洗衣裳,倒是能养活这一家五口。只不过好景不长,这当家的三月前寻了一搬运活计。主人家一小孩顽皮生事,在前面跑来跑去,他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背上的雕花罗汉床当头压下,他顿时喷出血来。主人家嫌他的血污了床脚,别说赔偿,反过来索要损失。几个脚夫与刘二狗有几分交情,苦苦哀求亦无法。正巧有一人名唤秦成路过此地,他心中自有一股侠义之气,遂仗义直言,那富商也是欺软怕硬,打消了主意。秦成又与几人把刘二狗送回家中。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却说这刘二狗回家后已过三月,大夫请了三回。一回大夫把脉后只摇头,叫人准备后事,后两回又说伤了肺腑,开了几副药养着。这日,刘二狗大女儿刘大丫抓了把糠放陶罐里熬,熬来熬去清澈见底。张桂花另起了个灶把药渣拢了拢熬成碗汤汁来,端去进屋去。屋里床上挂了个帘子,左边躺着刘二狗,右边两个还小,没得衣裳穿只得躲在床上。张桂花见两小孩打闹,忙呵斥道:“还不快躺下,白白损了气力,可没得饭吃了。”又端着药碗给刘狗蛋:“他爹,胸口可还闷。”刘二狗接过药碗,闷头喝了,道:“好多了。”只他费力摸摸胸口,还有好大一凹陷。饭后,张桂花见着墙角装粮食的罐子出神,出门找了刘大丫商量事。次日早,张桂花拖着刘大丫来了女子织坊门口。马氏一早便让人支了一桌椅在门口,此时见有对母女前来,笑着迎过去:“可算来人了。”说着又引着两人到桌前,问道:“你两叫甚名字?多少岁数?以往可纺过线织过布。”张桂花脸上堆笑道:“这位太太,我家只大丫一人来,她今年十四。”马氏见她身量矮小,倒是旁边夫人瞧着有把子力气,笑道:“不若你也一起来,两人有两份钱,不是我说假,这活路真正是老爷开了眼才能有的。累是有些累,但银钱也够够的,日后指不定会再涨。”张桂花心下还当这处是个窑子,这次只当来卖女儿,笑道:“我知、我知,只我家事多,走不开,我女还请您照看了。”马氏见说不动,便递出十两银钱给张桂花:“我这白纸黑字写着,你们倒是不信,反倒是信些街坊流言,日后人满了可没了。”张桂花接过银子,连连点头,却没听进耳朵。只抹泪对女儿交代:“你好好的听话,待、待家里好些便来接你回去。”刘大丫也抹泪点头。后又见自己娘转身走,自己站了会儿,追上去哭道:“娘,娘,还是别把我卖了罢,带我家去罢。”张桂花转身搂着女儿大哭:“大丫、娘的大丫,都怪娘没本事,下辈子你投个好胎,别托生在我肚里了。”两人一阵大哭。马氏忙走过来,苦笑不得劝说道:“嫂子,这织坊又不是窑子,晚间大丫便回去了。”后好说歹说两人才分开。张桂花抹泪离开,马氏引着刘大丫进院,一路温言细语与她说话,大致知晓她家境况,遂让她先纺线。屋里纺车前坐着一个婆子,这婆子也是织布纺纱一把好手,马氏遂把她从后厨调来。马氏道:“今日只你一人与王婆婆,王婆婆是熟手,你先与她学学。”又交代几句走了。王婆婆见她瘦小,双目通红,道:“哎哟,这可怜见的,这是怎得了,有事与婆婆说。”刘大丫只抹泪不说话,王婆婆又道:“可莫听那些闲言碎语,这里的主家是个神仙娘子,心肠好,只老老实实做事罢,好处多着了。”后一一指点刘大丫,刘大丫倒有几分聪慧,学得有模有样。只午间,后厨摆上饭菜,四个汉子一桌,刘大丫并着三个婆子、马氏一桌。刘大丫望着桌上摆着杂粮窝窝头,大骨汤与一盘青菜,眼睛发直,马氏坐她旁边,夹了个窝窝头给她:“别拘束,快吃罢。”刘大丫接过大口往嘴里塞,边死命往下咽,边流眼泪。待饭毕,刘大丫复上工去了,此等杂事,暂不多叙。至戌时三刻,马氏叫来大丫,送她出门把工钱给她:“这儿一月是五百钱,我这儿压两百文月底一起结,这是十文。明日早辰时正开工,虽只有你一人,可不要迟到偷懒,不然扣你工钱。”刘大丫双目瞪大,不敢置信地接了十个铜钱,紧紧攥着,又流着道:“多谢太太。”马氏家中也有一女,见她如此心中也难受,忙给她擦擦泪珠儿:“我也只是个帮人的,这里东家另有一人,她才是真正善心人,日后遇着了去谢她罢。今日也晚了,我叫人送你,日后人多了便好了。”两个汉子送她到半路,见她到家便回转了。刘大丫直直望向那低矮屋檐下走出的妇人,又隐约闻到米香,眼中既有眼泪,又有怨恨。她抹了抹眼泪,转身走了。张桂花涮着碗,若有所觉抬头喊道:“大丫、大丫!是你吗?”刘大丫听着,眼泪掉得更凶,步伐也加快了。没几日,刘家又有一人上门,这个正是送刘二狗回家之人。此人名秦成,年方二五,生得虎背蜂腰,英武不凡,为人急义好勇,慷慨大义,本也是本地殷实人家,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早年他父亲为匪盗所害,母亲又早逝,家资被人侵占,被迫离家,他拳脚功夫了得,遂游历四方。现正盘缠耗尽,落脚城西。这日,他提着五斤米面上门,看望刘二狗。他在门外便喊道:“刘兄,可有人在?”张桂花忙放下手中活计,推门出去,见是秦成,喜道:“恩公,快快进来坐。”秦成忙道:“当不得恩公二字,举手之劳罢了。”屋内狭隘昏暗,又窗小,气味难闻,只一张床前摆着个缺腿儿的桌子,张桂花出屋端了碗水进来,道:“屋内鄙陋,秦兄弟莫嫌弃。”秦成接过,道:“俱都是穷苦人家,没得这劳什子讲究。”说罢,把手中米面递过去:“嫂嫂请拿着,一点子心意。”又从怀中掏出糖来给两小孩,两小孩也不看他妈脸色,飞快送到嘴里。张桂花一瞧,边呵斥两小子,边推辞:“秦兄弟,你也不容易,快快收回去罢。”床山的刘二狗也道:“现今我也大好,快收回去罢。”秦成不答话,只把米面一放,临走也没带走。他此时见刘二狗脸色大好,心中也欣喜,又见屋角也有米面,心下又生疑一来,问道:“怎不见大丫?我还给她留了糖。”此时,床脚两小子拍手笑道:“卖咯——卖咯——”“瞧病、吃馍馍——”张桂花顿时双脸涨红,上去给两人一个一巴掌,打得两人直叫唤。你道为何如此,只因那日张桂花瞒着家人送大丫去百里街处,回屋刘二狗便问大丫去处,张桂花泣声道:“卖了、卖了。”屋里小,两小子年幼不晓事,问道:“甚是卖了?”张桂花只道:“便是大丫去给你爹瞧病、给你两买馍馍吃了。”因此,两小子拍手称喜,脑中记下几个词。秦成听后眉头紧皱,叹道:“何至于此。”张桂花哭道:“有甚法子?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但凡有一点法子,我也不让她去让人糟践。他爹再不请个好大夫,怕是一辈子躺下了,家里也没粮食下锅,怕到时候全家一块儿没了。”刘二狗也两行清泪往下淌,一手锤着胸口,苦道:“怨我这个废物。”两小子也骇得哇哇大哭。一时间,屋内哭声一片。秦成双目微红,他自怀中取出几个散碎银两,递给张桂花:“嫂嫂,这银钱你先拿着花用。”张桂花摆手:“你本是我家恩人,没得我家不给你钱,反倒是你给家里钱的道理,况且也是你血汗钱,可不能无耻在要了。”说着,又哭了起来:“我知你们都觉得我是个狠心的,可家里,一斤糠吃了一个月,现下,连糠也没了,难不成一家人全饿死?况且,她回了又有什么好去处了,待明年也怕是给个瘸腿汉子,挨穷受苦,世人皆是笑贫不笑娼的,虽去了那处,但也能吃饱饭了。”秦成暗叹:那些腌臜地折腾人手段歹毒,只怕是生不如死。他又见两人对大丫有几分疼爱之心,遂道:“嫂嫂若不嫌我多事,不若我与你一道去瞧瞧大丫,在做打算。”张桂花也几日不见女儿,心中忧心,听后喜道:“如此,便多谢秦兄弟了。”两人皆不是拖拉性子,说定后,张桂花叮嘱几句便与秦成上路了。却说这边,那日大丫深夜去而复返,那时马氏已乘小轿离开,没个主事儿人,因着坊里没留宿的规矩,坊内几人也为难。王婆婆见她可怜,便与几人商议,做主留下她,让大丫晚间与她挤一挤。次日,马氏知晓了也不好说甚,只叫大丫每日交三文钱于王婆婆,只道是晚膳与餐宿开销。大丫一听喜不自胜,接连几日都未家去。也正巧,这日李婠又寻了时辰来了坊里。马氏只听一婆子来报,道是东家到了,便道:“我们人少,也不能松散怠慢,速去烧水烹茶,备些时鲜果子,另叫个脚程快的汉子去请庄管事。”那婆子领命退下了,马氏也快步出去。李婠见马氏欲行礼,开口道:“务要行那些虚礼了。”马氏闻言,止了身形,忙引人进去。几人边走边说。李婠又问道:“马娘子可是一直在坊内?”马氏道:“正是,虽说俱是些繁碎琐事,也叫人放不下心。”李婠闻言,心下满意,只现下不好多说,点点头作罢。至侧房内,只见屋内四角俱都置上盆栽碗莲,中有一丝帘隔开,一方置有一书案一椅,左右放着一高一矮两禅凳,另一方置有一圆桌几圆凳,上有一香橼盘。夏菱见了笑道:“好巧思,这摆设倒与姑娘书房一般无二。”马氏道:“东施效颦罢了,与东家书房却是不能比,只胡乱淘了几个摆设罢了。”

李婠笑道:“费心了,改日我带些管用的来。”她又见桌上那莲花荷叶脱胎漆器精巧,便坐于圆凳上,又请马氏坐了。一婆子上前奉茶后退下。马氏道:“今日不知东家来,庄管事还在布庄。”李婠道:“无碍,我这正有一桩事于你说。”马氏道:“东家,可是有哪处不好?”李婠道:“哪哪都好,只我这儿坊内缺个管事,我见这坊内井井有条,遂属意你。”马氏愣在当地,还问答话,又听李婠道:“月银二两,另年后布三匹,吃住可在坊内,也可在家中,不知你意下如何?”马氏初听了,不敢置信,现下心说:可算是有个能活人的生计了,忙抹了抹眼泪笑道:“东家,我是愿意的。”接上一回说道,李婠雇了马氏为坊内管事,马氏心中万千感概自是不必再叙,只面上也活络了些,不似开始般拘谨僵直。遂后,马氏挑着坊内大小事与李婠一一禀明。杂事已不必再提,要事只两桩,一是花染匠已送回布匹,又说愿以九成价给女子织坊浆染,马氏呈给李婠瞧了,两人商议便定下了他家,二是“城门立信”,信是立了,但人也正住在坊内,没宣扬出去,现今织工也只一人。提到此事,马氏禀明了缘由,道:“只怕是她还心有怨恨。”李婠听后觉得这女子与自己经历有几分相似处,心下生怜:“若是如此,便让她住着,再拿十两出来罢。”马氏一听,劝说之词还未出口,又有一婆子进屋来报,道是刘大丫母亲并着一男子找上门来了。马氏这下笑道:“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应是大丫父母久不见人,来寻了,快快请人进来罢。”夏菱轻声问道:“姑娘,可要避避?”李婠摇头:“不必。”却说这边,张桂花与秦成找至织坊来。张桂花见门户大开,偏生无一人,又见这高门大户,院内景观奇佳,左右踌躇,不敢入内。秦成游历甚广,不惧这富贵,大方进门,张桂花忙跟着进了。一护院手持木棒走来,问道:“你们是何人?可是来做活的?这处只收女子,烦请壮士在门外等候片刻。”秦成拱手道:“兄台有礼,在下姓秦,单名个成字,前日有一女名唤大丫来了贵坊,她母亲久不见她回,甚念,索性来瞧瞧她,烦请行个方便。”那护院听后收起戒心,道:“原是大丫母亲,你们且等等,今日东家来,我去通禀。”说罢那护院走了。两人略等了等,一婆子跑来道:“管事与东家正等着,且与我来罢。”又在前头引路。三人自穿廊走过,径直向右过了一仪门才到。那婆子进屋行礼:“东家、管事,大丫父母来了。”后退下了。两人进屋,只见这室内果香怡人,精巧雅致,一女子与马氏坐于桌前,那女子肤白唇红,眉清目正,翠围珠裹,穿绸裹缎,后立着一貌美丫头。张桂花见此,呐呐不成句,只胡乱行了礼。秦成也行了一礼,后不言语,目光扫过那女子,心说:没成想这坊主这边年轻貌美。马氏起身,笑道:“婶子你怎才来,前日晚我遣人送大丫家去,没成想她又不声不响地回转了,一住就两日。她整日不言不语的,怕早想娘亲了。”张桂花道:“前日我见门前有个身影像大丫,我一叫,又没影儿了,没成想真是。”马氏道:“可不就是母子连心。”又见这男子年轻俊朗,倒是不像大丫父亲,问道:“这位壮士是?”张桂花见马氏这般说话,心下一松,笑道:“这是我家恩人,大丫他爹起不身,遂请他一道来。”马氏笑道:“大姐下次可别这般见外,大丫正在纺线,我这便叫她来。”张桂花与秦成两人一听,心里既觉着不能是个窑子了,又想着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不多时候,张桂花还未思量出个结果,便见了一婆子引着自己女儿走来。她一见大丫,便快步走过去,满脸是泪,搂着她大哭大打:“你这小没良心的、怎不家去,怎不家去。”刘大丫也哭:“谁叫你卖了我,我恨你、我恨你。”两人搂着一阵大哭,其余人也不制止,面上动容。待哭声止住,马氏到了两杯茶水给这对母女,与大丫说道:“莫在与你妈犟气了,今日也别做工了,快快家去罢。”说着又掏了十文钱给大丫,“拿着,今日工钱,去二两肉香香嘴罢。”大丫没接,揩了眼泪问:“管事,我明日可还能来。”马氏笑道:“你可是这坊内独一根苗苗,没了你可不能成。”张桂花见此如今也信了个十成十。她忙问道:“管事,你瞧我也来成吗?”马氏笑道:“成,怎地不成,还是月银五百文,午间管饭。”张桂花喜不自胜,道:“天爷!五百文钱,可真真天上掉了馅饼!”她心中火热,盘算着:我与大丫皆来,这儿又供一顿饭,午时吃饱些,又省了银钱了,两人一月可有大半两了!一时只恨自己没多生几个女儿。马氏笑道:“我这儿正缺人,劳烦婶子去街坊四邻说说了。”张桂花满口应下。两人又连连弯腰,遂与秦成离去了。几人一走,室内又静了下来。马氏走进道:“瞧我,光顾着说话,怠慢了东家,还请东家见谅。”李婠摇头:“无事。可不巧,我正说着让她住下,她母亲便来接了。”马氏也知她这东家性情,也放开了些,道:“正想与东家说,正巧呢,她家去了,也有了亲友扶持。虽说她那娘也是个心硬的,这隔阂怕是去不掉了。我也知姑娘所想,只这世道,不舍了她,怕是全家人也都饿死了。”李婠缓缓道:“我也知你所想,只若是谁如此待我,又要勉强我宽宥了他,是万万不能的。”后李婠也未多待,在夏菱一叠儿声的催促下乘小轿走了。半路,庄管事得了信匆匆赶来,拦了小轿行礼问安,李婠并未怪罪,另又赏了他一吊钱。李婠道:“庄管事知人善用,我瞧着这大小琐事翠娘管得好,便由她来罢,布庄那边还望您费些心思。”庄管事连连点头。且说今日正午,李家几个门房便见远远来了两快马奔来。当前那人约莫三十七八年纪,身材魁梧,方脸浓眉,眼亮阔嘴,双眼不时一点精光闪过,与陈昌有五分相像,后跟着一小厮。行至门前,几门房定睛一看,原是二老爷回了,几个门房喜不自胜,叠声道:“老爷可算回了。”陈自胜与一小厮下马,两门房忙去牵马,又有三人进屋去老太君处、二太太处与二爷处报喜。陈昌半路来迎,与陈自胜两人一起去了老太太处请安,老太太怕陈自胜途远体疲,也没多说话,只连声叫他去歇着。陈自胜回了院里,稍作歇息,又有几个庄铺管事来回话。管家田丰候在书房门口,往来接送。他这边引这个管事出去,才进院门,陈自胜身边小厮田福便来唤他:“爹,二老爷叫您了。”田丰点头快步进屋。田丰先躬身行礼请安,陈自胜摆手,只问家事。丰田管着府内事务,近日生了何事他最知晓不过,回道:“老太太、各小姐都身心康泰,只是有两桩事……”陈自胜抬眼道:“直说便是。”田丰点头道:“一是大老爷近日看中个暗娼名唤杜鹃,预备接到家中,谁知一顶小轿接来了,正巧让大爷见了,大爷便闹去了大老爷处。”陈自胜端了茶水喝着,心头暗道:这陈远莫不是要回头上岸了?面上作老怀宽慰状:“远哥儿也懂事了不少。”田丰脸上又哭又笑道:“大爷这、这并未,只因杜鹃在暗门子时也接了大爷生意,大爷便有些气不过,便闹去了大老爷处。”陈自胜眉头一皱:“不过一区区女子倒是闹得家宅不合了,你去亲自挑两个貌美的丫头给他们送去。”田丰连连点头,又道:“二是太太与二奶奶聚了聚便病了,已有一月,二奶奶也差不多病了大半月,二爷伺疾,已有大半月未回院子了。”陈自胜道:“大夫怎说?”田丰支支吾吾道:“好似说急火攻心、吃两剂药看看。”陈自胜听此到明了了,他脸一拉,把茶盏重重往下一放:“胡闹——”说罢,他起身便回璟辉院了,正待出门,他又与田丰道:“你速去请个大夫来。”一小丫头打帘迎了陈自胜进去。贺氏正于床上将养,头戴抹额,面庞苍白,此时听着丫鬟请安声,知道人来了,欲挣扎起来,旁边一嬷嬷忙劝着扶着。陈自胜见此,缓了缓声音道:“你躺着,莫起来了。”正说着,又有一小丫头打帘,彩霞端着一碗药进来:“太太,该喝药了。”彩霞请安后,把药碗放在床边小几上。陈自胜道:“你病了一个月还不见大好,让大夫再给你瞧瞧。”贺夫人咳嗽几声道:“这个大夫的药我吃着,倒是好多了,不劳烦老爷了。”陈自胜道:“还是瞧瞧更放心。”对那垂手立着的婆子道:“去请大夫来。”那婆子面上犹豫,不敢去。贺夫人暗恨,这相公与儿子一样,没一个顾着我体面的,她说道:“不必了,我觉着大好了,你们先退下罢。”陈自胜见此冷哼一声,负着手走来走去,几次欲说话又收住了,贺夫人歪在床上道:“老爷有话直说罢。”陈自胜道:“你说你,在作甚。安生日子不过,偏偏要隔三差五装病,三天两头作妖。离间了昌哥儿和她媳妇,你有甚好处不成。”贺夫人蹭地坐起来:“你是没听见昌哥儿那媳妇说的话,我不过是说她几嘴,她便顶嘴起来,说是官宦女,也没个礼仪尊卑的。”说着,哭了起来,“左一个作妖,右一个离间的,好生难听的话,定是你嫌我家室低,瞧不起我了。”陈自胜叹气,道:“我这又哪句这般说了。”贺夫人只落泪不答话。陈自胜道:“罢了,日后不可如此了。”说罢,低声劝慰她几句后才离开。等人一走,贺夫人忙叫彩霞进屋,说道:“你去找田丰家的,叫她跟田福打听打听,老爷去了一月可有什么狐媚子近身了。”彩霞领命去了。却说这日,陈自胜前脚进门,李婠后脚也回了府。院里大小丫鬟喜气洋洋,面上带笑,善舒、水浼、南乔几人正指挥大小丫鬟婆子洒扫庭院。清簟手拿一艾叶走来,瞧见李婠,笑着行礼:“请二奶奶安。”李婠点头,问道:“这是在作甚?”清簟笑道:“回二奶奶话,今日老爷归家,太太病也大好,遂让院里人用艾叶去去病气。”夏菱一听,心中生怒,她原本就视这几个为仇敌,今儿她们既没她姑娘命令,就做这大作动,莫不是把自个儿当成主子了罢。想到此,她眼一竖,顿时如点燃的炮仗:“太太大好了要去病气,你去太太院里去,你在我主子院里作甚?你是得了哪个主子的吩咐行事的,行事前可禀明了主子?你可是好大的官威,院里一把手了,我家姑娘也要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