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见了人,眉头皱了皱,他四下看了看,不是说话地,他又不愿把人带院子里去,怕里面有丫鬟婆子见了嘴碎。遂把她引在柳树下,贺仲媛随着去了。贺仲媛低头开口问道:“表哥,怎不见你这两月来寻我。”陈昌道:“这两月事多。”贺仲媛抬起头来,悠悠地道:“你骗人,你是动了意,移了心了。”陈昌道:“表妹慎言。”接着,他见人消瘦不堪,缓了缓口气道:“表妹还是好好保重身子为要,日后有空闲我再去看你们。”贺仲媛道:“又骗人。你有了李家姑娘,便把我们抛之脑后了。”说罢,她哭了起来,陈昌劝了又劝,也不见人搭话,心下也不耐烦了,提脚便要走。贺仲媛见他如此,猛地扑入他怀里:“表哥,你要了我罢,我愿意做小,只求日日夜夜服侍在你身边。”陈昌一惊,正要推开她,耳边又听有脚步声传来,怕被人见了说不清,只想着等人走了再说。不想,来人却是李婠与秋灵,又巧那日云散月明,被秋灵认了出来。贺仲媛惊走,与贺伯玲一道跑了。后事,大家都知晓了。这边,陈昌见了贺仲媛不避,他虽心头有几分迁怒,只也清楚也有自个儿不是,遂走上桥去。他拱了拱手,道:“表妹有礼。”贺仲媛惨笑:“表哥倒是与我生疏了。”说罢,她拿帕子抹了抹泪珠儿,低声说道:“昨日未得个准话,我今日便来厚着脸皮求个回应。”陈昌道:“日后表妹定当能觅得如意郎君。”贺仲媛听后:“我虽早有所感,今日入耳也如阵阵响雷。敢问一句,表哥以往之情可是哄骗我的?还是你怕了李家权势,不敢纳了我。”陈昌只道:“你二奶奶不准,我便无意。你莫要多想。”说罢便要走。贺仲媛又问:“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守着她?让亲友笑话。”陈昌笑道:“远着她我也没甚所谓,只是一想着要亲近人,便想着了她,想着她,我便想不起别人来了。至于亲友笑话,那是什么东西?”贺仲媛听此入坠深渊,左右身子一晃,便要跌下桥,落入深水中。陈昌见此,忙拉住她小臂,往后瞧了一眼三七。三七会意,朝远处躲着的两小丫鬟骂道:“还不快来扶?一个二个皆是木偶人?明知主子身子不好,怎不来个贴身看着,若有个万一,看太太不收拾了你们。”那两小丫鬟上前忙扶着人走了。陈昌自去温书去不提。至晚间,李婠与秋灵在屋里正做针线,春慧在灯台处挑火星,冬清捧着两个暖炉站在李婠跟前,一个镂着五蝶捧寿,一个镂着喜鹊绕梅,几人被逗得直笑。冬清此人,说好听些是一板一眼,不通俗物,说难听些便是一根筋、呆里呆气,她今日想着见天地冷了,便从库里找了两个袖炉出来,直问李婠今儿要哪个,她便把它清出来。秋灵笑道:“你怎地不把两个都清出来?姑娘也好轮着用。”冬清恍然大悟,拿着两个袖炉出去了。几人又是一阵大笑。正此时,便听窗外善舒说了句“二爷回了。”一小丫头打帘,陈昌进来。见来人,秋灵嘴角往下一拉,但也没呛声,放下手中事物便与春慧、夏菱行礼退下了。屋里便只剩了两人。因着昨夜事还未了,陈昌本烦躁难安,此时见了李婠,倒是心平气静了,他稀罕地瞧了两眼,问道:“这又是绣的什么?”李婠回道:“前些日子你送我只黑黑的豹崽,我正给它做个虎头帽。”陈昌奇道:“这野兽也要穿衣戴帽的?”李婠道:“天冷了,只给它做个帽子罢了。”陈昌笑道:“它穿着皮袄,也戴着黑帽子,与其多此一举,不如给我缝个香囊。”李婠道:“多得人争着抢着给你绣香囊帕子,多我一个也不多,少我一个亦不少。而它只我一个,我得顾惜着它些。”陈昌听了心道:多得是人给我绣,可我只稀罕你绣的那个。但这话麻乎地紧,他拉不下脸来说出来,便轻咳一声,在李婠对面坐下,拿起个样子左右看看,没话找话地说道:“怕是小了些。”李婠摇头不信,陈昌便唤人去把豹崽抱来瞧瞧,不多时,善舒提了来,李婠忙拿了样子在它头上比划,果真小了一圈,一时愣住了,她讲究个慢工出细活,没成想,竟都戴不上了。陈昌见她不敢置信地模样,心中一乐,大笑起来。须臾,清簟来请示晚膳安置在哪处,陈昌道:“便就地置一桌罢。”说罢,清簟领着人拿了酒菜上来,摆桌置碗,杯盘罗列,珍馐美馔,满目皆有。清簟、善舒两人立在桌边伺候,陈昌拣了两筷子,挥手让她们下去了。李婠正与那只豹崽耍弄,见此道:“你让她们下去了,可没人伺候你了。”陈昌道:“我又不缺手缺脚,倒酒夹菜我自个儿便能做。”李婠点头不语。陈昌见李婠自顾自地耍着,正眼也不瞧他,随意吃了两口便唤人收拾下去了。至晚将歇时,两人进了里间房内,入了绣帐,息了灯火,陈昌便要行那昨晚未尽之事,没遇阻拦,陈昌心中一喜,不住地温柔小意,百般讨好。要了回水。陈昌道:“昨夜之事你怕是没听清,含糊答应着我,倒叫我百般不适起来。”李婠正待睡去,闻言道:“烦请你再说一遍罢,昨儿个我累狠了,怕是没听清。”陈昌便照着原样又说了。李婠听后左右思忖,她昨夜是听着模糊,今日听得分明,只她左右琢磨也不知他要个什么话儿来,便说道:“听你一说,那二表妹倒是可怜得紧,与我作个姐妹也是好的。”陈昌这回倒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搂着李婠的手僵住,他低头盯着她眼睛,问道:“你这说是出自你真心的?”李婠见他眼中带怒,垂眼不语。陈昌气笑了:”她可怜,我便要纳了她,这是什么道理?天下可怜女子多了去,我要个个都怜惜不成。”说罢,心中郁结,松开她下了蹋,口中直唤:“清簟、清簟。”清簟披了外衣从外间持了灯火走来,见状问:“二爷?”陈昌面色黑沉,冷声道:“有人不喜我,伺候我穿衣,我书房睡去。”欲听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接上一回说道, 陈昌去了外书房,左思右想,辗转难眠,至夜半才睡下, 次日, 仍旧心绪难平。三七见他面色不佳, 在旁边小心陪伺。三七见他左右也看不进书, 提议道:“二爷, 陈大昨个儿递信来说, 收了只斑斓大虎,您瞧瞧去?”陈昌道:“叫他好生训着罢, 改日再去。”三七又道:“梅庄那边花开了,要不请姜书生几个去赏梅?”陈昌冷哼:“成日里作那几首歪诗, 腻得慌。”三七又连说了三四个, 不是东家赏花听曲, 便是西家吟诗作乐,俱都一一被撅了回来。三七左右想了想, 琢磨出一个能吃能乐的人来,开口:“不若下帖子邀冯二爷吃酒去, 往日您读书事忙,收了多少帖子俱都没应, 再不回,冯二爷怕是要恼了。”陈昌一听, 正觉烦闷,便扔了书道:“那便邀人去莳花馆罢。”三七听了大喜, 忙去下帖子了。冯二本闲散在家,整日寻花问柳, 不事生产,这日,他正逗廊下的画眉,一小厮来报,道是昌二爷请,他听了说道:“这倒是奇了,陈子兴自讨了媳妇儿,便失了影儿,左右也见不着,难得他能下帖子,快快回了他去。”那小厮忙点头应是。这厢,三七得了信,忙去回了。陈昌点头,带着一支、三七、四方、八角四人骑马出了巷子往西走去,正要上大街去,忽见西脚门吵吵闹闹,几个门房围做一堆,推囔着一个书生。陈昌见了不悦。候在一旁的三七也见了,又觑见他眉头轻皱,忙道:“二爷,我去瞅瞅。”他见陈昌点头,打马上前。那几个门房见有人骑马来,其中一人认出三七来,忙劝余下几个止了动作。三七见那书生瘦高身,又见围着几个门房膀大腰圆,心下认定他们倚势凌人,开口语气便不好:“你们几个这儿逞什么能,是仗着陈府的权势压人,还是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欺人?还明明白白地在角门这儿得瑟,是不是要让全天下人都晓得陈家仗势欺人阿?”几个门房听了,连说不敢。后一人上前哈着腰、苦着脸道:“爷,并非如此,这人来人往的,我们哪敢。只是这书生这一个月天天来,说是要找什么孟灵的,我们哪儿知晓什么‘孟灵’‘孟一’‘孟二’的,左说右说我们府上没这号人,这书生硬是不信,今儿我们哥几个又见他来,见他好言好语的不听,我们便急了些,动作大了些。”三七听后点头,先对那几个门房骂道:“不长眼的,别爷来爷去,真正的爷在后头你们瞧不见?你们几个且等着,待我问清缘由,回了二爷,看二爷怎么处置你们。”他也不管几个门房的哀求,问那书生:“阁下姓甚名谁,打哪儿来?我自小便在这儿府上,前后也认得些人,大小丫鬟婆子里确实没有叫孟灵的。”那书生虽衣上累满补丁,脚穿草鞋,面色蜡黄,其貌不扬,但有礼有节,他拱手回道:“兄台有礼,免贵姓胡,单名个景字,庐陵人氏。自小家中便与孟家大女定下娃娃亲,却不料世事艰难,孟家女被买给了人丫子,我多方打听,才知她入梁州李府,后怕是又遂李家六姑娘到了陈家来,遂来此地寻她。”三七一听此,道:“这一入府,少不了要更名改性的,你怎知她是在李府还是在陈府。”那书生苦笑道:“我已去了李家,也是撞撞运气罢了。”
三七思忖后道:“我知晓原委了。你说得怕是二奶奶身旁的秋灵姑娘,你且等等,我回禀了二爷,便给你找人。”那书生连番道谢。三七忙去回了陈昌。陈昌听了事原委,道:“这书生倒是有情有义,打发个人去帮他寻寻罢。至于那几个门房,罚他们三个月银钱,若有下次,绝不轻饶。”三七忙点了两个门房去办此事,又言语警醒了几人一番。那书生听此,远远与陈昌拱了拱手,陈昌亦回礼。此事后续暂且不提。这厢,陈昌骑马径直到了莳花馆。馆里忙有掌柜的点头哈腰迎上来,把人往里迎:“二爷,您请。”入内,有两个戏子隔着屏风弹琵琶唱曲儿,桌上早已置办好酒席,冯内候在桌前,一旁陪侍着两个□□,左边那个文雅温柔,右边那个妩媚可人,俱都窈窕身材,相貌精致。冯内一面见了人便起身大叫:“好啊,左邀右请,十请八请你俱都不来,今个儿可算见了面,还不快快自罚三杯。”两女子忙起席让座,右边女子忙起身斟满了三杯酒,陈昌爽快喝了,冯内连声叫好,一一为他引荐,他指着那左边道:“她唤倩云。”右指着右边道:“她唤曼曼。”陈昌拱手道:“两位有礼。”那两人见陈昌身材高大,相貌不凡,穿戴不俗,早暗自脸红,此时又见他举止有礼,更加喜不自胜,忙回了一礼,“公子有礼。”冯内见此直笑:“这些个小娘子,倒是没人不喜你的。”陈昌笑笑不语,直喝闷酒。冯内笑问:“怎这几个月都不见你,前些儿通事令史潘家那小子做东,也在席上见不着你。”陈昌道:“温书罢了,左右也不过是吃酒的事儿,没甚趣子,便没去。”冯内听罢,又见他脸色烦闷,说道:“这可不像你,你莫不是遇上了难事,不如说出来我与你参谋参谋。”陈昌笑道:“那我便说了。”冯内见他真有烦心事,心说:这可不易。忙催促:“莫磨磨唧唧的,快快说来罢,一个诸葛亮顶三个臭皮匠,我一人出马,定为你排忧解难。”陈昌大叫一声好,问道:“你说,若有一女子,明明心悦你,却要你娶妻纳妾,你道是如何?”冯内口中轻“嘶”了下,琢磨后问道:“难不成二者有甚冲突?”倩、曼二女有待陈昌说话之时也留心听着,此时曼曼笑道:“心悦一人时,自然满眼是他,容不得别人沾染半分。”说罢,只听冯内大叫:“我知晓了。”陈昌问道:“你知晓了什么。”二女也闻声看来。冯内道:“那定是她不喜你。”陈昌心骤然停了下,他一下子收了笑,端起一杯酒喝了,掩饰失态,后又笑道:“也不尽然,许是有别的考量。也不过小事一件,说来逗趣罢了。”冯内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他拍手,作恍然大悟状,道:“瞧我,忘了两位嫂夫人。”他接着道:“莫不是大小嫂夫人说的?这可真是,可怜可叹啊。”他叹息一回。陈昌闻言冷笑:“哪有什么大啊小的嫂夫人,你只得一个堂堂正正的。”曼、倩二女见他语气冷凝,像是动了真气,忙左右斟酒,曼曼笑道:“莫多说了,再说便辜负了这美酒佳肴,良辰美景了。”说罢,她举杯递到冯内嘴边,冯内早醉在她一双盈盈秋水翦瞳中,就这她的手喝了。倩云也举杯递到陈昌嘴边,陈昌道:“你自已喝罢。”说罢,又自倒了三杯,全都喝了,他只觉差些,朝屋外道:“拿碗来。”一小厮忙取来碗换上。冯内一连喝了好几杯,又见陈昌这边碗碗下肚,不劝反笑,喝道:“好,大丈夫当如此,也给我换大碗来。”小厮忙也给他换上大碗,冯内有女在怀,连喝三碗酒下肚。他手持一大碗,晃晃悠悠,一面直说着好酒,一面端起酒碗来凑到曼曼嘴边,直叫人也喝。曼曼见着一大碗清清凌凌的酒液,强笑着喝了,她柔声劝道:“冯二爷,还是换上酒杯罢,一则这碗大酒多的,伤身。二则光喝酒了,也没甚乐子,不若吃些酒菜,玩些投壶,叶子牌,也得趣。”冯内道:“与其劝我,不如去劝劝对面人。”说罢,他手一松一推。曼曼也顺势坐了过去。陈昌本一表人物,更兼他人高貌好,较之冯内更得曼、倩二女欢心,两人又见他举止规矩,更偏爱几分。二女见他闷头喝酒,便柔声劝说起来。陈昌不理,自顾自地喝着,曼曼见他眉直鼻挺,相貌俊朗,心一迷,眼一花,一面将身子靠过去,一面说着“顾惜身子”等话,一面又用手拦了陈昌递到嘴边的酒碗。陈昌见二女靠过来,本不欲理会,谁知对方身子靠过来,又动起手来,他闭闪开。谁知,一拉一扯间,那酒碗便跌落在他胸口,登时打湿了一大片。曼、倩二女吓得直站起来,曼曼一面拿帕子擦拭,一面忙道:“二爷,是奴家不是,还望二爷勿要怪罪。”冯内本一边瞧陈昌反应,一面喝酒,此时见了,皱眉呵斥道:“怎连个酒都喂不好,要你两何用?”说罢,朝门外道:“来人、来人!”一小厮忙进来,冯内道:“去把两不长眼的拖出去。”曼、倩二女一听,急地眼泪流下来了,她两哽咽道:“两位爷恕罪,我两若被赶回去,坊内妈妈定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还望两位爷怜惜。”冯内本就不是甚怜香惜玉的主儿,他不管她两,只与那进门的小厮说道:“还不快些动作,从新挑懂事儿的来。”此时屏风后的曲儿也悄无声息的静默下来,房里只听得二女呜咽地哭声。陈昌本心中烦闷,胸口衣衫又湿了大片,人更烦躁,听了二女苦苦哀求声,不耐烦道:“芝麻点子大的一桩事,非要弄得惊天泣地的,速去备水与衣衫,我去换换,两人也留下罢。”曼、倩二人忙道谢,冯内耸耸肩,事主儿都不在意,他也没甚好发火的,挥手让小厮退下后,又揽着惊魂未定的曼曼吃起酒来。三七几人得了信儿,一面去让掌柜的备热水、衣衫,一面因着这趟无丫鬟随伺,便叫了倩云去伺候。掌柜忙叫人置备下了热水,衣物,他捧着衣物递给三七,弯腰笑道:“只怕衣裳粗鄙,二爷见了嫌弃。”三七接过来:“您放宽心,二爷成日习武,摔摔打打,不是那身娇体贵的小娘子。”侧屋,陈昌光了膀子,露出大片古铜色腱子肉来,倩云红着脸绞了帕子递过去,陈昌摆手,心中不称心,嫌弃倩云伺候不周到,愚钝不知人眼色。正巧,三七低眉拉眼地进来了,倩云正要接衣裳伺候陈昌穿上。陈昌直道:“不必了。”说罢,自个儿穿好了衣衫。待回了正堂,陈昌也没了吃酒的心思,欲回府。冯内一听可不干了,直嚷嚷:“没意思、没意思,个月不见,见了面还没个把时辰,又散了。”说罢,他似是想起甚,接着道:“你心烦,我也无趣,不若叫上几个好手赛马打猎去,上次被淋了个落汤鸡,今日找补回来。”陈昌一听,想着回府也没甚趣味,遂点头。却说这边, 李婠自陈昌走后,便摸不着头脑,左思右想也不知缘由,索性丢在一旁, 也不管了。只院里四处漏风, 大小丫鬟婆子没有一个不嘴碎的。只要四下留心, 便能听见人悉悉索索地议论。夏菱骂了几个, 窝了一肚子火气, 转过假山, 见园子里的秋灵、春慧,大声道:“没法没天了, 没法没天了,倒是议论起我们姑娘来了。”秋灵一面描着手上的花样子, 道:“流言堵不如疏, 你越骂她们, 她们私底下传得越凶。”一面说,她一面私心里猜想, 怕不是日前撞着了二爷与贺二姑娘,两人闹起来了。只是前两日皆不是她当值, 她又不敢说出来。一则她也没个说话人,春慧眼皮子浅, 只晓得自个儿一亩三分地,夏菱性子直, 冬青木愣愣的,三个皆是兜不住话的。二则, 她也怕弄巧成拙,贺二姑娘是客居的表亲, 嚷嚷开了,原本陈昌便没有纳妾的心思,也只怕会纳了。她遂没与旁人说当晚之事,只自个儿多方打听。春慧道:“姑娘成日里在书房,听不见,也不在意这些,那些个人也不敢当着姑娘面说,便莫管了罢。”夏菱没好气地说:“就知道你两会这般说。我找方嬷嬷去,我倒是要问问她这个主事儿的,到底是怎么管这院子的。”说罢,径直往外走。秋灵心想也再去打听打听,放下炭笔,拿着一旁的虎头帽道:“我去给那豹崽试试合不合身,这会儿特意放宽了边,应当是合适的。”一面说,一面也走了。春慧见一个二个地往外走,见天地忙,心中暗啐了一口,心说:一个个的劳碌命,便回屋歇着去了。这边夏菱气势汹汹出了仪门,半道上遇着了菊生。菊生笑道:“夏菱姐您打哪儿去?我正想着递信儿给姑娘,便遇着你了。”夏菱见他一脸高兴,平了平情绪,问道:“怎这般高兴?”菊生道:“刚花管事来送信,便与他唠了两句,他说,姑娘的那些布找着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