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王越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今鞑靼扰我西北,掠我子民,朕慨愤已极,恨不能往。尔世昌王越,才通世务,谋略有奇,特授尔总制官,节制甘、宁、延三镇之兵。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北狄,深眷元戎之骏烈,功宣华夏。钦哉!”
念完这些,公公语气转成了谄媚,“王大人,接旨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越自是激动无比,十五年了,他终于又可以披挂上阵,为国杀敌了,也终于有了建功立业、洗刷耻辱的机会!
这种时刻,哪怕是他见惯了风雨也很难泰然处之。
公公在一旁宽慰:“王大人,陛下还是信任你的。再有,边防急事,不似其他,虽然陛下也不会不让王大人在家中过个好年,但年关一过王大人还是尽快启程进京。陛下,要见你。”
王越擦了擦不多但确实流出来的眼泪,说道:“陛下厚恩,实令我惭愧。公公放心,旨意已到,只要过了年,我立马返京,面奏皇上!也谢过公公,这天儿叫公公受苦了。”
“奉命办差,还谈什么辛苦。”
一般宣圣旨,县里的县令也会过来。
王越失了圣宠,县令不会待他多好,而且他还有些私通宦官的恶名。但是王越毕竟是能写信到京城的人,县令也不敢得罪。
基本上是疏于往来,互不干涉。
但今日圣旨一到,则一切又有不同。
王越心怀大畅,倒也不是不计较,而是要显摆显摆,意思像是:你这家伙,看走眼了吧?!
所以也是中门大开,不拒笑脸人,当然态度就没对公公那么热情了。
这位笑脸人姓谷,叫谷骏,举人出身,出了银子才好不容易混个七品的县令,但对他来说这官儿已经不小了。
至于王越这种,入了皇帝、太子法眼的国之重臣,他是几辈子都赶不上了。
谷大人拍着马屁说:“据下官所知,朝廷这次为了三边总制官一职是闹得惊天动地,户部周大人和东宫太子一番激烈争论,吵得天下为之侧目。旁人都说,我大明有铮铮铁骨的文臣,有气魄如山的太子,依我看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百战百胜的武将!”
王越人到七十,倒也学会了谦虚,“这一切都托了皇上的洪福。”
说完这个便也结束了。
谷骏有些尴尬,都说王越自负豪杰,骄傲的很。看来的确如此,根本就不怎么想搭理他。
想来也怪自己往日里礼节不到。
既然如此,接下来也只能各回各家了。
……
……
王越把圣旨给供了起来,这些都是他自己亲自做的,毕竟这玩意儿不能乱放。
随后一个人就坐在这个圣旨前面想了很久,
想到少年时的登科及第,想到中年时的边关纵马,大败敌军,豪情冲天!
到老来,当年的许多人也都不再了,很多话也不知能找谁说。
吱呀。
门被推开一个缝儿,漏进来点光。
王越擦了擦虎目,不用掉头去看他也知道是谁,毕竟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人实在不多。
“爷爷……”
王芷走了进来,“今天这圣旨是爷爷想了很久、念了很久的,怎么真到这一刻,爷爷却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此处?”
“是啊,要我年轻二十岁,怕是已经纵酒狂歌了。”王越一脸风霜,“但爷爷毕竟老了。能活的天数、能做的事都不多了,所以我得想好哇。”
这话说的,仿佛是去了又回不来一样,叫小孙女更加揪心。
“但是心中又有些不甘心自己老了。芷儿可知,咱们大明多了个不得了太子,这江山代有才人出,可我却不一定看得到了。若是上天能再借我十年就好了。”
可惜,十年对王芷来说似乎不多,可对一个七十的老人来说,就很奢侈了。
“爷爷想看什么?”
“我想看看……大明有了如此厉害的太子之后,能不能出现武功赫赫、威震四方的盛世之象。”
王芷心中也开始想象当朝太子的模样,
她从小自视甚高,一来出身官宦之家,二来又聪明伶俐,颇受宠爱,在芸芸众生的眼中也算是触不可及的一类人物了。
可在太子面前这些又实在不值一提,弄得她都很想去见一见这位大明储君。
长安有贫者
京城下雪了,
而在这大雪之中,内阁首揆徐溥却还是赶往了乾清宫,因为皇帝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相商。
弘治十一年东宫出阁讲学,正式开始读书。看了儿子几番表现,弘治皇帝也不想着再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