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斯浑身带血,到了汗帐之内扑通一声跪下,“父汗!孩儿还未败,不消两个时辰,孩儿必能割下明军之将的头颅!”
“本汗相信,但这两个时辰我们得丢下多少勇士的生命?”
汗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大汗,不消灭这一部明军,这紫荆关我们又该拿它怎么办?”
这是个问题。
达延汗当然知道,但他此时只是冷着声道:“今日先休兵,明日再说!”
现在这个局面对他来说的确是有些困难了,他之所以过大同而不取,就是觉得代价太大,若紫荆关同样如此,那这仗得还有何意义?
那么,不过紫荆关吗?
这怕是也不行。
紫荆关过不去,影响士气不说,还威胁不了明廷,周尚文部也不会疲于行军。甚至会看到他们在这里进不得、退不得而慢慢围困他们。
到那个时候,问题就大了。
“父汗。”
天黑之后,巴尔斯独自来到他的面前,颇有些愧疚的跪下,“是孩儿作战不力,令如今局势艰难至此。”
巴尔斯虽然说是他第三个儿子。
但他的大儿子早卒,二儿子被那个可恨的亦不剌给杀害了。
所以这实际上就是他现在最大的长子,也是鞑靼将来的希望。
然而这个希望,此刻低着脑袋在向他认错,身上全无英雄气概。
达延汗转身扶着他的肩膀,令他起身,“巴尔斯,你要记住。草原男子从来都是在严寒苦难之中求存的,困难再大,但压不倒男子的雄心!你要记住今天,从今天开始,永远不要这样垂头丧气。哪怕敌人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也要骄傲的死去!”
“是!父汗!”
这种只是困难,又不是绝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位大汗产生退却之念。
“今日之战,本汗都看在眼里,你没有后退一步。只不过,今日之明军已经不是当年也先所面对的明军了。”
当年土木堡之战前,明朝的正统皇帝也曾派了一部四万人马的军队迎战。
只不过在那场两军对决之中,所谓的明军精锐大败了一场。
自从宣德皇帝开始,明军的‘精锐’已经二十多年没打过仗了,战力远远不如刚刚立国的时候,而从土木堡到现在也一直在走下坡路。
但这几年情况有所变化。
“精锐的骑兵、精锐的步卒……不是我们弱了,而是明军强了,那个小皇帝真不是寻常之人,巴尔斯你记住,以后切不能小瞧此人。”
这话多少有点传位的意思暗含其中。
巴尔斯略有激动,“父汗放心,我不会犯轻敌这样的错误!”
“明日,你再去关前约战。这一部明军只有一万多人,我们却有八万人,就和他车轮战,打上一会儿就撤,打上一会儿就撤。如此一来,他必定承受不住,这不比和他硬拼要好得多?”
实际上,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八万人了,这一路行军下来,损失已有六七千人,但话就还是那样讲。
巴尔斯一听,这倒是个办法。不过……
“如果明军累了,就不出关作战了呢?”
达延汗也有办法,“若是明军已疲,则正面、背面同时进攻就是个上上之策了。”
先前不攻,有先前不攻的道理,之后攻击也有之后攻击的道理。用兵之道,重在灵活。
所以,他才是那个在草原赫赫有名的孛儿只斤巴图孟克。
汉贼
这场仗,达延汗被震动到了,石奉一样如此。
他一直信心十足,以为凭借手中的虎军,可以一战而击溃敌军,但打一仗之后才知道鞑靼野战之厉害。
军学院里总是解释为什么鞑靼人几十年来对明军占尽优势,明明人口占尽优势的是我们。
现在石奉明白了,若不是皇帝潜心练了这样一支精兵,连现在的结果也根本不会有。
人人都笑袁闯,但人人都是袁闯。
战事之后,
石奉下营慰劳士兵,最后的伤亡统计出来,明军伤亡三千一百余人,砍下的鞑子的脑袋也有三千零几百颗。
最终还是多伤亡一百人。
石奉在战场上狠如阎王,但这个时候看着嗷嗷叫痛的士兵却又心疼不已。
然而对于袁闯这样的人来说,这已是平生所未见的大捷,能以这样的比例和鞑靼打出这么一仗,这就是当世的虎军虎将。
“啊!”
忽然有个人一声惨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石奉身边的部将则上前把大夫手中的酒又多倒了点,疼得躺在地上的硬汉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