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平海伯在想什么?”
“唉,海贸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怎么了?”
“满加剌国那边出现的佛郎机人,我们已经打听到,他们有逐步侵占吕宋岛的意图,这几年我大明大开海贸,吕宋诸岛已经慢慢转为大明的贸易中转站,但是……”
“何为中转站?”
梅可甲不知道怎么解释,稍微想了想说:“就像官道上的驿站。舟行海上,淡水除了靠岸是没有办法补充的。但是这些极西之国的人一旦真的占了吕宋,那便相当于控制了我们的商道,咱们再想赚那么多钱,得先将他们打点好。”
成国公忽然都明白了,为什么感觉梅可甲整个人的状态都怔怔的,不像往年那般意气风发,照理说封了伯,那是人生快意才对。
“平海伯,海贸之银不仅仅关乎朝廷岁入,也关乎诸多勋臣的分红,这……这可不能出问题啊!”本是私下里相会,成国公却说出了在朝堂上一般的严肃感。
其实这一点不用他提醒。
“成国公的话,在下当然理解。不过做生意本就是有赔有赚,过去三年,大明年年往回运了千万两白银,这等规模怎么可能叫人注意不到?海外极西之人又重利轻义,犹如山贼,他们见大明每年都获取重利,早已眼热,意图侵占吕宋便是他们要采取的措施,以此来控扼大明咽喉,与我们讲价,其目的就是分食我们海贸之利。”
成国公觉得不对,“此事必得禀报皇上。如今朝廷在甘肃、河套以及京师练得几十万精兵,尤其是骑兵,其军需粮草来源半靠海贸,若是这里出了问题,那便如东南财税之地不稳一样。”
“过了春节吧,到时在下会和皇上专门禀报。”
“可有法子?”
“也有。海外蛮人除了重利轻义,便是只认枪炮,不识孔孟,要叫他们心思安稳,那得……想办法教训他们一顿。”
“伍文定,”成国公还是记得的,“陛下不是任命了伍文定当水师指挥使么?他也来京师了吧?”
“来了。”
过了会儿,房间的外面有人敲门,是找梅可甲的。
“何事?”
下人恭敬的说:“老爷,府里传话叫回去。宫里来了人。”
梅可甲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向成国公拱手,“国公爷,再会。”
“好好好。”
成国公拍着大大的肚子,心里头始终是有些担心,现在皇帝对勋臣敛财之事看得挺紧的,大家原本都是指着年关之时在海贸银上得一笔分红。
结果现在这里却成问题了,这可怎么整?
“来人。”
“小人在。”
成国公吩咐,“明日去请定国公、英国公到府上,记得,务必叫他们都得过来。”
“是。”
正德五年
不管怎么说,正德四年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年总得来说有些喧嚣,年初的时候少府因为两京筑路之事在淮安府闹了个笑话,弄得少府令顾佐都吃了瓜落。
随后就是张璁奉旨出宁夏,清屯大事涉及太多人的利益和性命,搞了大半年,搞出了个兵变,到现在连成功的希望都没看到,逼得朝廷派大军和指挥使提刀杀人。
朱厚照算是朝堂、财源、军队都大权在握的帝王,结果还搞成这幅模样,难怪历史上这类改革大多失败,甚至有些人才搞个开头,就不知道死在何处乱刀之下了。
确实是太困难了。
现在其他几个军镇在重压之下虽说没闹出乱子,但也没听说清屯有什么大的进展,朱厚照估摸着还是阻力太大,怕是不少人在阳奉阴违,一个管理系统的中层出现问题,叫他们自己革自己,可不得阳奉阴违么。
现在碰上过年,天气也不好,除了平叛其他大事暂时都可以缓慢些。
不过朱厚照的旨意,京营和上直亲卫还是按照原计划调动,兵部尚书齐承隧所领部队进驻永平,理由也好找的,这里出现过兵乱,大过年的给百姓维持基本秩序去。
但实际上,是去清算去了。
当初有两卫人马主动联系乱兵,袭击官军,这太恶劣了,虽然说有些人半途中看形势不对又再次反水,但这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这可是造反啊。
跟着起了事,不成又立马走回头路,还有这种回头路可以走?
朱厚照让内阁拿出个办法。
反正全都杀了,是不妥当的,不然以后再有这类事,那不会有人反水了,肯定是一反到底。
所以这部分人还是不杀头了,家人也不牵连,不过家乡是不能待了,要么去岭南、要么去甘肃、要么去河套开垦荒地,反正自己选一个。
对于安土重迁的国人来说,流放也就比杀头轻了一些。
原来内阁还想把在迁西缴获的一些银两拿到京师里来,这帮贪官污吏,不知道伸手拿了多少钱,一场乱事闹下来,竟然闹出黄金四千两,白银十六万两的笑话。
看着这些白花花的银子,真不知道是该忧伤于以往的吏治太腐败,还是该满足于平叛的大成功。
先是腾骧左卫百户缴获了两大箱,后来又在城中搜出两大箱,满箱满箱的黄金这种事过于吸睛,现在估计整个蓟州镇都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