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怒视了一眼,看得他小腿微颤。
“你派人去侧面打听一下,这个女人究竟要什么。”
尤址不解,“陛下今日已经问了,她不是什么也没开口吗?”
“不开口才是最贵的。朕看他们极尽豪奢,说不准胃口也大起来了。”朱厚照的语气变得不客气起来,“若是合情合理,朕自然不会多言语,若是欲壑难填,那就神仙难救。”
按道理来说,人家准备了这么好的地方,即使有什么,那也不应该起这样大的杀意。
没错,从做人上来说,是这样的。
但从做皇帝的角度来说,却不能这样,翻脸不认人的事,有的时候不仅要干,而且要干脆利落的干。
从来也没有一处宅子,就把皇帝的心给收买了这种事。
皇权巍峨在上,高大刺眼,实际上都是血反射的光。
解铃还须系铃人
天子御驾在淮安停了好几日,因为那日发了火,杨一清和王鏊都不在的情况下,没有真正分量足够的大臣接得住这份怒火。
几日之后,凤阳巡抚衙门升起案堂,所审的也不是什么具体案件,而是恃强凌弱四个字。
宋衡既然当着朱厚照的面应了下来,那便不能什么都不做。
鸣冤鼓擦得干干净净的,再加两个高大的衙门护卫在旁守着,旁边墙上的告示也贴了,路过的百姓听一先生读起:
朕闻乡间,霸者横行,为害甚烈。斯辈恃权怙势,或以财货,或以权势,或以力大,或以群众,欺压善良,无所不用其极,而贫弱之人,一旦受害,生活无宁,惧其威逼,如履薄冰。斯辈之害,有如洪水猛兽,肆虐乡间,民间怨声载道,哭诉无门……
……
“刘先生,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皇上下令,要整治为祸乡里的强人、恶人。”
“怎么整治?”
“喏,巡抚衙门开了门了,鸣冤鼓就在此处。”
……
“陈兄,你以为此事是为何?”
书生模样的人摇扇说:“天子要鼎盛的文治,这不过其中一环尔。”
“这个在下知道。听说是天子派了人暗中探访,发现连山东都有匪患,估摸着出了山东以后,此类事更多。因而才有此节。”
这家伙说得逻辑更通些,旁人更加相信,可能是家里有做官的亲属,知道些内幕哩!
……
现在紧张的是宋衡,答应皇帝么,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简单的。可天子盛怒之后,把矛头直指那些为祸乡里的人,这就不一样了。
此外,顾人仪给刘健的信已经写了,他现在是要说服第二个巡抚,他在衙门内指着外面的鸣冤鼓,“宋中丞,陛下都明说了,乡间士绅一方面有朝廷优待,一方面又欺压当地百姓。这份怒意,不会凭空而来。老百姓已经被欺负怕了、惯了,你仅在门口擦亮鸣冤鼓是没有用的,必须要真的抓上几个人,而且是要抓那些平日里动不得的人,如此才有效果。”
封建社会本身就是一个等级社会。在这个等级社会中,真的找出几个劣迹斑斑的大家子弟绝对不难。但不管如何这种事做起来总是有压力的。
“义山兄不必忧虑,我既已答应了陛下,那就必定要做到。不然的话,如何向陛下交差?”
顾人仪心中稍安,还好有个皇帝在上面压着,不然猴年马月能让老百姓赶上这种好事情。
“只不过……”
“怎么?宋中丞有顾虑?”
“义山兄也知道,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说到底也就一个山东。陛下如今正在盛怒之中,真的把乡间的事送呈上去……”
皇帝登基日久,权威日盛。
下面的人害怕呀!
原来天子没有生气,那么他们做个五成,基本上也没有问题。可现在的架势,这事情要不能做个八成以上,绝对是过不了这个关。
可真的以这种力度来做,到时候送给皇帝看的,不就到处都是某某员外、某某公子所行不法么?山东少,可不代表这里少!
那岂不是让皇帝看了更生气?
而顾人仪只说了一句话,“你若真的害怕,就更不该问这个问题。”
宋衡明白的,他只是矫情了一句,很快也下定了决心,“如果横竖是死,那不如死的壮烈!”
“好!”
……
……
朱厚照把杨慎召了回来。
杨慎这个人,才气太大,但历史上他并没有在做官上显现出特别惊人的才能,所以目前是放在身边先用着。
“这几天,凡是要见朕的,都给朕拦了回去。这外面,包括淮安当地的人都怎么看天子震怒啊?”
皇帝和杨慎相对而坐,两人都很年轻,都身着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