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外游历完一遭回来,身上还带着那么多的银币,这些惊恐不安了一路的代理商在看到身上佩戴着霍顿家家徽的士兵队伍时真的差点哭出来。
就跟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见到爹妈的身影一般,看到这些军士,这些代理商的心才终于落回到胸腔里。
尽管知道后面很可能还跟着人,但是这一刻的心安是什么都无法代替的,在看到霍顿家的家徽那一刻,他们都知道,他们终于回家了,他们安全了。
但是以前的霍格思郡可没有军士在边境上巡防的传统!边界路上甚至还有打家劫舍的强盗呢!
有胆子大的代理商就让人停下马车,带着从郡外买回来的美酒去找那些军士搭话。
问过了才知道,这是霍顿公爵的安排。
霍顿公爵说他们这些代理商身怀巨富外出买卖,回来的时候必然会为人所觊觎,霍格思郡外的事情她管不到,但是只要她的代理商能够活着走入霍格思郡的边境,任何人都休想再伤害到她的人。
所以冬天一过,霍顿公爵估摸着他们这些代理商应该快回来了,就特地将驻扎在霍格思堡附近的士兵分出来一大半,又以高薪从本地招收了新兵,让他们组成边境巡防队,保护他们这些代理商的安全,顺便还消灭了好几伙路边抢劫的匪盗,一时之间,霍格思郡边界地带的治安前所未有地好。
听完士兵的解释,这家来问询的年轻人代理商泪流满面。
以前没离开过家乡不觉得,真正离开过一次自己生长的地方,被各路不明的狼虎觊觎着不安了一路,才更加感念家乡的安稳,而在发现那些跟着自己的狼虎在遇到这些军士就消失得差不多了之后,这种归属感就更强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示意自己的仆人拿出从外地带来的上好啤酒分给这些冒着春寒在边境上巡防的军士,不好意思地笑笑:“让您见笑了。”
那军士咧嘴一笑,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人之常情嘛。最近归来的几波人都是来一波哭一波。”
说着,他尝了一口酒,忍不住眉头一挑,啧了一声:“嘿,这酒可比昨天科斯麦城来的要烈啊。”
“那是当然,”年轻的代理商昂首,“我可是从号称美酒与刀之城的普耐尔港回来的!那里的酒好极了,这次我们带的人手和车不够,路又不好走,就只带了点回来自己喝,下回我们多带些人手,也运些酒给咱们郡的人都尝尝。”
“哈哈,那我可就等着啦,普耐尔港的烈酒远近闻名,咱们以前也就是听过,你们要是能运回来,老子省吃俭用也得去光顾一下啊。”
“等着吧!下次一定有!”年轻代理商给这队军士分完了一桶酒,利落地拍拍手回了马车上,对他们手一招,车轮再次缓缓滚动,车队朝着霍格思郡深处去了。
霍格思堡内,陆瑶手里陆续收到了代理商们平安归来的消息。
距离第一批代理商全部归来还要一段时间,陆瑶让奥斯维德神父按捺下性子再等等。
等奥斯维德神父离开,陆瑶伸了个懒腰,特蕾莎修女推门而入,陆瑶只好重新挺直腰板。
特蕾莎修女是来汇报她在霍格思堡里办的夜校情况的。
“办得怎么样了?他们都肯听吗?有没有嫌麻烦的?”陆瑶问起特蕾莎修女。
“进行得还不错,能有免费识字的机会,大家都很积极,更何况,这又是您提出的建议,大家抢着去都来不及呢。”特蕾莎修女笑道,“只不过大家的基础都很差,白天又要做活,还要慢慢来。”
和去年相比,此刻的特蕾莎修女在谈吐和气质上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中最大的一点变化就是,她变得更有自信了。
知识和眼界就是底气。
一个冬天过去,在奥斯维德神父的教导下,她的拉丁文水平突飞猛进,如今,她已经能独立阅读拉丁文版的《神的言》了。
以前,特蕾莎修女默认自己的职能是照顾陆瑶和虔诚信教,除此之外的领域,她都习惯听克劳德管家的,并默认在照顾陆瑶之外的事宜上,她低克劳德和奥斯维德神父他们一等。
而现在,她不仅在陆瑶的支持下,给霍格思堡里的仆人开设了夜校,每晚亲自前往陆瑶分配给她的教室里教那些仆人们学习通用语,而且不必陆瑶主动提出,她就有了要联合本地各修道院更广泛地开办夜校的想法。
当然,后者还远得很,特蕾莎修女目前的任务是先给霍格思堡的仆人们扫盲。
这件事让一向心地善良的特蕾莎修女来做就再合适不过了,霍格思堡的仆人们都喜欢她,她吩咐的事,大家哪怕原本不愿也要多耐心三分。
如今,特蕾莎修女的夜校教学班已经有了霍格思堡一半的仆人在学习,其中大部分是年轻人。
她打算下一步就让特蕾莎修女带出学生到霍格思堡附近的瓷厂去,那里正有她需要的新一代工人等待知识的浇灌。
当然,对陆瑶而言,特蕾莎修女发生变化最大的好处在于,她终于可以在霍格思堡尽情畅快地洗个热水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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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春播。
雇农们三四人为一组,合力御驾着三匹或四匹畜力拉着重犁慢慢朝前走去,重犁翻过的地方土地深深被崛起,露出休耕了一年慢慢囤积起的黑色土壤。
有经验的老农看到这样颜色的土壤就知道,这是过去两年消耗掉的肥力又重新回到土壤里了。
土壤中夹杂着一些草根也被重犁一起翻过来,暴露在三月末的春光中,届时各家都会让家里的小孩到地里将这些已经被翻出来的草根捡出来,要么扔到荒地里,要么烧掉,也有懂草药的人家会将这些草根挑些有用的捡回去蒸煮,晒干了做药。
今年的翻耕和去年格外不同些,因为今年领主将去年冬天本该休耕的地选了一些种上了大豆,还施了什么肥,三月初大豆收获之后马不停蹄地又施了肥一回肥,现在就要他们将这些地和今年本该春播的地一起种上黑麦。
雇农们一边架着牛或马拖着的犁犁过刚刚种过大豆的地,心里却不禁替领主捏了把汗。
费了这么大的工夫,要是最后颗粒无收……雇农们只能默默替领主祈祷,希望神明保佑这些地能有些产出才好啊。
春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发酵的肥料却远远不够用。
陆瑶屯了一个冬天的肥料只够勉强覆盖入冬前施过一次肥的田地,想要再多的就不够了。
可陆瑶原本还想着要在今年春播的地里也薄薄施一层基肥改善土地肥力的。
不过这倒不是八百人的格斯堡的“生产力”小,而是霍顿家的田地实在太多了。
陆瑶也是一时着相,才差点忘记了霍顿家那几十万亩地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