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1/2)

马荣也跟着露出笑容,咧着嘴露出黑皮下的一口白牙。

阿卯和马荣说好,自己有一批五百斤左右的盐在今年八月之前可以运到淮河南岸来,让马荣和席将军说好,到时候派人到河岸接应自己。

而这五百斤盐也只是第一次试试水,如果卖得好,席献和马荣也讲信义,是真朋友,自己以后就可以弄来更多的盐运到北方。

到时候两边按成交价五五分成,席献那边只要管他们偷偷卖盐的事不被别人发现和攻击,其他的都交给阿卯。

等生意谈成,其他细节也约定好,阿卯便送马荣过了淮河。

还告诉他,自己在淮南这边有关系,让他不用担心和自己交易被发现。

马荣过河后,还频频向阿卯保证:自己一定不辱使命,让他放心准备盐。接着就带着自己的小队北上了。

一桩可以改变南北格局的交易就此达成。

另一边,在控制住淮南后,陆瑶的女官进驻要干的第一件事其实不是编户,而是管控整个淮南郡南的瘟疫患者,然后隔离出疫区派医者进入诊治,以及——派人寻找疫情的源头。

淮南都拿下了,找个疫病源头还不简单,陆瑶很快发现淮南的疫病都起于淮河流入淮南的支流,而再派人循着水脉往上找,在水里找到了大量腐烂的尸体。

这初春时节,温度已经渐渐起来了,泡在河里的尸体都成了巨人观,场面那叫一个精彩。

别说是普通人,连见惯了死人的沙场士兵也一个个吐得不成样子,倒是跟随士兵前往处理疫病源头的医药班学生们一个个镇定无比,面不改色地让人准备了竹筏将尸体捞出来,然后挖坑焚烧。

河水里当初沉了一万多尸体,如今又过去半年,这一代河道里还剩下的尸体也没有太多,等打捞完这一截河道的近千具尸体,负责“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处理焚烧尸体的医者就回去向陆瑶报告情况。

此时陆瑶就坐镇在淮南的治所里,身上也穿着小号的白大褂,脸上戴着口罩。

不光是她,其余进入淮南的将士都一律是这个打扮。

按照陆瑶所说,人们之所以会被疫病传播,是因为空气之中和淮河水里都有疫气,而疫气又是因为死去的尸体怨气和恨意所化,如今那些死后得不到合理安葬的士兵的尸体都已经化作了凶尸,事后掩埋无效,只能用世间破除一切邪妄的大火焚烧,烧除疫气的来源,才能从根本上阻止疫病继续传播下去。

陆瑶的说法逻辑合理,医者和将士们都认为有理,所以即使认为焚烧他人尸体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但是,谁叫那是凶尸呢?一旦化作凶尸,那就是“非我族类”“鬼魅魍魉”了。

对于这种“非我族类”,人们可没有同情心和礼貌可言,焚烧也不算罪过了,反而是积德。

处理河里的尸体的时候,士兵们除了觉得恶心,行事还是做的很利落的。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焚烧事宜主要是医者们主导的,看着这些弱质女流们都如此镇定,士兵们当然也不能被比下去,如此,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等医者回去向陆瑶复命,陆瑶得知了淮南附近水道里捞出来的尸首数量,很快推测出,这极有可能是之前王业和席献打仗的时候,席献杀掉的那些流民帅的军队。

胡人打仗赢了有屠城的习惯,这回是打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城,屠不了城,但是将守城的流民帅和其手下军队屠个精光是毫无疑问对方做得出来的事。

而那么多的尸体,傻子都知道,让尸体烂在自己领地上不好,再往南就是敌人的地盘,谯县离淮水有一段距离,又在淮水上游,反而是淮水以南的淮南郡等郡县,郡内水源都是淮水支流,尸体沉入淮河,影响的都是敌人。

席献只要脑瓜子一转,很容易就能得出把流民军赶到淮水边杀掉沉尸河里的想法。

所以,这才是去年淮河下游地带开始瘟疫大流行的原因。

推导出尸体的来源,陆瑶推出淮河下游肯定还有更多尸体堆积,立刻让手下士兵和医者继续顺着水流向东打捞尸首,同时开始派人向淮河以东的庐阳和丹阳太守传信,让他们配合自己,打捞尸首,以防疫情继续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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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帝四年二月十六日,丹阳郡治所内,丹阳太守正满面愁容地听手下人不断地来报下面的瘟疫处理情况。

听了一上午,丹阳太守葛烨早就耳朵起茧了,他听堂上几个谋士的一番出谋划策,说来说去都是把人围起来,烧了就是了,这么久都没好,一定是烧得不干净,还要多多的烧。

葛烨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烧烧烧,一天天的就知道烧,我烧了四个月了,烧干净了吗?大半个丹阳郡的人都要烧没了,这疫病还是没断绝,是不是要干脆把我这丹阳郡的百姓都烧个干净,这场瘟疫才能停下来?”

一位谋士眼珠子动了动,迟疑道:“也未必不是……”

话音未落下,葛烨直接一个砚台砸过去,谋士的脑袋开了花,捂着额头跌到一边“哎呦哎呦”地叫。

葛烨怒斥:“都是一群蠢货!一点有用的办法都想不出来!把人都烧没了,我还要这丹阳郡做什么?快给我想别的办法!”

一名谋士试探道:“自古都说瘟疫是天灾,乃是天上神仙不满人间才降下的灾祸。我们不若请些道人,好好做一做法事,好叫神仙消气?”

葛烨撑着桌案想了想,觉得有理,道:“就按你说的办。要是这瘟疫再止不下来,我就拿你去祭天!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余下的谋士们顿时哑火,一个个要么摸胡子,要么研究桌子上的纹路,要么看着杯子里的酒发呆,只有那名提出建议的谋士满脸苦涩,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这要是做了法事还停不下来怎么办!!

葛烨发话,下面的人不敢不办,正好丹阳郡内的流民帅里有个叫王歇的人,说自己是张天师的弟子,身怀绝学,这个时候葛烨也找不到什么好的人选,便让人将他请了来。

王歇在葛烨的支持下,在丹阳境内大做法事,光是弟子就收了两千人,每日让人四处洒些符水,烧些神香,又要家家户户诚心念诵《正法玄念无上道经》,并告诉葛烨,这场瘟疫皆是世人敬神的心不诚,罪孽深重,才让神仙降灾。要是心不诚,又作恶多端,那么就是他也救不了。

葛烨听了果然觉得有理,派下大量士兵要求丹阳境内人人念道经,还要诚心敬神,不然就是罪孽深重,神仙难救,为了防止牵连别人,只能抓起来杀掉了。

一时之间,整个丹阳成为大型道场,人人念经,家家祭神,每天一开口就是无量寿佛,闭口就是大业神仙,只盼着神仙能够宽恕自己,让自己免了这场灾难。

可惜天不遂人愿,仿佛神仙就是有意为难丹阳郡的百姓,不管大家经念得多勤劳,香上得多虔诚,瘟疫就是持续在丹阳郡内流传,始终得不到断绝。

到这年的三月十五日,丹阳境内已经十不存一,死去的人体直挺挺倒在路边,蚊蝇狂欢,无人理会,百里之内,竟无人烟。

丹阳治所内,葛烨的大军围住了整座城,不准城内人逃出,也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旦进入城墙箭塔的射程之内,就会被城卫射杀,以致于丹阳城外倒了一圈的尸体,之后再无人敢靠近。

丹阳城内的百姓都靠城内屯粮过日子,半月不到,城内粮价就涨到一斗百文,还有价无市,城内人心浮动,随着饥饿和恐慌传播,渐渐开始有人开始售卖人肉,男人和女人,小孩和老人,不同品种的人肉光明正大地挂在门市上,屠夫手里抓着刀,大声叫卖。

葛烨府中,没用的废物道士已经被葛烨赏了军中将士下酒了,在手下反了三员大将之后,葛烨每日睡觉要二十名亲兵守在自己房间外,时刻拉弓对准四面,防备有人要暗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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