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你且说来,你是什么时候与你阿弟相认的?”
“就在我来僧录司认尸的第二天。我去坊里买包子,忽然有人窜出来把我拉进小巷,我一看竟然是阿弟,当真是又惊又喜。阿弟抱住我哭了好久,说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了,又问我怎么会来北坊。我说顶替的那个监工被分尸了,他们叫我来认尸。”严春生抚膝长叹。
“阿弟当时特别惊讶。他说他当初上任的路上遭人打劫。那些人下手极狠,把他拖进树林,杀了他的书童,给他胸口也来了一刀。只是我阿弟命硬,恰好撞上一列出嫁的队伍从旁路过。那些人害怕被发现,就拿着文书跑了。没想到队伍里有个吹唢呐的人因为要小解掉了队,在树林里发现奄奄一息的阿弟,就救下了他。”
“我阿弟活下来后,不敢抛头露面,怕遭来追杀,就一路逃窜。他在一个好心的猪肉佬掩护下进了北坊,才知道监工之位早已被人顶替,只好每日钻灰堆过活。”
“我遇见他后,给了他银子,但他说他不能公然买东西,怕被人发现。我看司里的腌菜咸肉没人吃,就时不时拿些给他,叫他存着吃。没想到因为这,唉——”严春生讲到此,长叹一声。
“杀害朝官,抢劫文书,罪可至死。”裴训月喃喃,“什么人胆子这么大?”
严春生欲言又止。须臾,他拱了手,颤声道:“不管如何,偌大北坊,我只信大人一个人,请大人务必保密我阿弟身份!”
“这是自然。我既答应了你,绝对说到做到。”裴训月说,“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包括我贴身的侍卫和林斯致他们——”正说着,只见那昏过去的严冬生,忽然猛地呛咳了几声,吐出几口水来,慢慢睁开了眼。
“阿弟,你醒了!”严春生赶忙走过去扶他。
严冬生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登时对着裴训月变了脸色,还是严春生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来,才让严冬生慢慢平复下来。
他嗫嚅着,沙哑道:“多谢裴大人收留我。”
“不必言谢。你本就是僧录司监工,我司合该礼遇嘉待。无奈你遭贼人迫害,沦落至此。严冬生,我极同情你的遭遇,可你必须明白一件事——”裴训月面色冷峻,“命案一桩接一桩,你是最重要的证人!你必须活着,但不能以严冬生的身份。从今往后,还要辛苦你继续以流浪汉的面目示人,直到捉住贼人,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严冬生谨遵大人命令。”
裴训月让他起来,又想了想,问:“你确定你在北坊,除了你哥哥外,没有熟人?”
“确定。”严冬生点点头,“这没人认得我。我之所以躲藏,只是怕又遇到那群贼人追杀。”
就在那时,传来轻轻两声叩门。“大人,我把大夫带到了。”展刃匆匆说。裴训月开了门,说:“这偷菜的流浪汉已经在我们催吐下醒来了,还好药量很小,他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