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意料之中,皇帝没有太多反应,淡淡道:“他们姑侄兴许正在商议如何除掉朕呢。”
说着,他自顾自地叹息,“忍了这样久,原不该在今日坦露一切的,可天不遂人愿,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口,那便是最好的时机。”
他没有过多担忧,今日之举为得是叫姜涟看清摄政王,目的达成,别的都算不得什么,况且早晚坦露都是同样的结果。
“姜姑娘那儿主子如何打算?”梁进亲自将她送回,知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为他家主子惋惜,又不免为此担忧,“姜姑娘与摄政王到底是情非泛泛,会不会因此坏了主子的大事?”
皇帝蹙眉不悦,“朕谋事,不就是为了她,又谈何坏事?”
梁进不能完全领会他的行径,只是觉得不值得,“主子已经走到今日这一步,又何必局限于此,姜姑娘或许早已经不是幼时的姜姑娘了,她陪在摄政王身边那么久,主子心中难道没有芥蒂?”
太监不算真男人,可心里却与男人无异,寻常男人如何能容忍幼时之梦,陪在旁人跟前?
皇帝明白梁进话中深意,但他从来将此事放在心上,也容不得旁人因此轻视她,他脸色微变,柔润的棱角染上凌厉,“当初先帝下令,一夜之间斩杀姜家满门,她没有任何依靠,能捡回条性命已是大幸,生死跟前,不论其它,朕甚至还觉得庆幸,她能舍弃一切自保。”
人心易变,何况是在皇宫之中,梁进年岁不大,但自进宫至今十几载,也算是见过各式各样的贵人,没碰上过眼前这样的痴情主儿,暗暗为他叹息,可转念再想,若非他情深义重,又哪来这么多愿意为他尽忠的人。
一腔真心原比权势富贵来得贵重,梁进将那本《幼学》小心翼翼地搁在书案最上头,应和道:“主子所言极是,姜姑娘能保住性命已非易事,奴才说的话太不合时宜。”
皇帝摆摆手,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抬头再望一眼书案,神色愈发黯然:“原本今日之前,朕从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怀疑过,可知晓她对摄政王有情,倒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了。”
若他们是两情相悦,他没有半点争夺的意义,可偏偏摄政王未将她放在顶重要的位置,在她之上,还装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他替她不甘心,意图将她拉离深潭,但她似乎甘之如饴。
她之于自己,摄政王之于她,若是同样的感受,他尚且不舍就此放弃,又如何能奢望她能放弃摄政王。
“主子一向睿智,怎么到姜姑娘这倒糊涂了?”梁进掖着手笑道:“主子适才不也说了,姜姑娘那时候没有任何依靠,家里人又都遭了难,此时有人站出来救她性命,这样雪中送炭的行径,姜姑娘必然心生感激,且不说现下摄政王待她如何,当初却是实实在在为她跪求到先帝跟前的,两人又日日相处,任谁都难免动心。”
皇帝当局者迷,只顾着想她对摄政王的心意,却未深究其中这层缘由。
梁进愈说愈起兴,弓着身子凑到他跟前,耐心地开解,“摄政王比主子多的不就是时机,可主子有的摄政王却没有,您与姜姑娘自幼相识,彼此是相知的,姜姑娘信任您,不若不会求您救她弟弟,而且您对姜姑娘的真心,奴才都为之敬佩,将来时日还长,慢慢的,前头又有摄政王做比,何愁姜姑娘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