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又想起他肯定看不见,才开口道:“从前拼了命想活着,这些日子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我如今病着,算是王爷的累赘吧?”
他们近来闹意气,原本她不该在他跟前说这些的,但或许是知道自己病重,任由自己流露出深藏的脆弱来。
可她这每一句都只戳裴瞬的心,他明白她为什么觉得活着没有趣味,都是因为自己,他从前从不知道,自己竟将她逼到这个地步,恍惚觉得彷徨,低声直言:“原本我是准备暂歇两日,先寻地方为你医治的,但是如今种种不全是为着我自己,赶不到悬北关,我们无路可退。”
他的话没有说尽,但姜涟已经听明白了,若是放在以前,她会尽力谋划,用尽浑身解数也要让他心软,可现在不值当的了,她不动于衷地回应:“无妨的,我都明白。”
裴瞬抬手抚上她的脸,为她抹去眼尾的泪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命人将你安置到旁的地方,待你好起来,让你们再送你去悬北关,或者等着我回来,这是最好的法子,只是你需得应下我一件事。”
他不等她回应,自顾自地开口:“你要答应,安安稳稳得等着我,不能另做他想,不能像前两日那样想要逃跑。”
他不可能会任由她病下去,可是他更不能容忍她从他身边逃离,他极端的很,若她不肯答应,那他还是宁愿她死在他跟前。
“安置到旁的地方?”她漠然看着他,丝毫不曾犹疑,“我不答应,还要我做笼中鸟,我不答应,我甘愿一死。”
说出这样的话,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做笼中鸟,是她从前赖以生存的方式,是从何时开始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的。
他脸色发青,不明白她为什么宁愿选择死,“到底是为着什么?让你如今对我竟厌恶至此,因为那夜我逼你拜堂?还是因为那个死去的侍女?成婚拜堂是你自己早就应下的,至于那个侍女,她是谁的人你应当比我清楚,怎可放任不杀?”
他始终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何处,或许从他的立场来看,他的每一回选择都没有错处。
她却难得地沉静,细细道:“当年您为了救下我的性命苦求先帝,又给了我容身之处,甚至为我报仇,让我亲手毒杀先帝,不瞒您说,我待您是有倾心的。不管是为着报恩也好,还是为着那份爱意也好,我心甘情愿守在您身边,您如何挑剔、如何责难我都可以忍耐,对您的恐惧也尽可以被情意消弭。就这样,我甚至有所期盼,盼着将来有一日,或许您对我也会生出几分情意,届时或许那些冷漠、刁难都会慢慢不见的,可是直到现在……”
他亲耳听见她说对他的爱,暗淡的目光亮了亮,但那份希望很快又被她打碎。
她面上惨淡不已,“我的确瞧见了您对我的情意,但这些情意丝毫没有令您改变,反而变本加厉,我仔细、认真、努力地探查,并未发现丝毫我所渴望的爱,至少我所期盼的爱并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