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张静转眼间破涕为笑,用力捶打着老罗,“为什么不收下?收下了,继续和我在一起,那不就都是我们的私房钱了吗?”
“嗯,我对你的情意岂是区区两百万能够收买的?我在等着你妈提价呢。”老罗一本正经地说道。
“去死!”张静喊道,心里却感到一阵阵甜蜜。长久以来的猜测,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证实,他并不是不爱她,只是他不想就这样和她在一起罢了。
我却苦笑着摇了摇头,陷入爱情中的女人永远是愚蠢的,张静自以为了解老罗,却不知道,老罗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这话我当然不敢说出来,要是说了,老罗的后半生和下半身可就麻烦了。
打闹够了,张静掏出了一张照片说:“你们看看,这个人和行车记录仪里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同一个?”
照片应该是偷拍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正在健身房做着运动。他身高大概有一米八,赤裸的上身肌肉隆起,线条分明。留了一头寸发,脸上也是棱角分明,虽然算不上帅,但也没人会说他丑。
“这咋看啊?”老罗皱了皱眉,“行车记录仪里那个,根本没看到脸。”
“不过这个身形倒是挺像的。”我皱了皱眉,“这人谁啊?”
“李刚。”张静说,“那家酒店的老板,爱好登山运动,单身,平时就住在酒店里。”
“自然条件吻合啊。”我说。
“不光是自然条件吻合。”张静说,“之前我就一直在想,被害人是怎么发现刘鹏偷情的?还能捉奸在床?刘鹏做这种事一定非常小心啊。最有可能的,要么被害人在隔壁听到了,要么有人向她泄露了消息。我们控制李刚后,查了一下,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老罗问。
“首先,这个李刚在酒店的房间就在刘鹏当天开的那间房间的隔壁;其次,李刚的房间里有一台电脑,酒店的监控录像从他这里都能看到。最最重要的一点,根据酒店服务生的回忆,邵华遇害的第二天,李刚就对房间里的所有设施进行了全套更换。”张静说。
“太可疑了。”老罗说,“去搜查他啊!”
“你就从来没好好听过我说话。”张静冷笑一声,“我估计,这会儿他的dna鉴定都已经完成了,最迟明天早上,就能知道他和被害人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关系,到时候就能进行进一步的搜查了。今天晚上我就没得休息咯,你们两个陪我吧?”
“你怎么也没得休息了?这案子和你又没什么关系。”老罗不解地问。
“这案子现在我们接管了啊。”张静说,“你们那个什么模拟法庭一完事,罗叔叔就给我们领导打了电话。小明哥,陪陪人家好不好?”她抓着我的手撒着娇。
我却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干笑着说道:“律师参与专案组工作,传出去,很麻烦啊。”
“放心啦,没人知道的。”想了一下,张静又补充道,“知道也不会说出去的。”
“是不敢吧?”老罗斜着眼睛看着张静。
我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手上传来的胀痛让我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5
老罗说我稳重,但稳重不代表不会犯错误。比如答应张静帮她完成任务这件事,就足以在我的错误决定排行榜上排到前三名。
打死我也不会想到,她的这个任务是要在那个鬼地方完成的。
那天晚上,当老罗在张静的指挥下,渐渐偏离了喧闹的市区,驶入一条宽敞却寂静得吓人的支路时,强烈的不安就开始笼罩着我。
当张静要求老罗停车的时候,老罗甚至下意识地踩下了油门。
“不是就在这地方吧?”老罗看着黑暗中的殡仪馆,颤抖着说道。
张静一边从后备厢里取出设备,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复检一下被害人的遗体,不在这地方在哪儿?”
“尸体还在?”我倒是愣了一下,这案子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按道理,尸体应该早已火化才对。
“当然在。”张静神秘地一笑,“我跟你们说过,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擅自跟你们透露那么多内情。”
我看了一眼老罗,恍然大悟,对这个案子持有疑问的看来不只是我们。只不过迫于舆论的压力,才不得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不过张静说她没胆子泄露案情,这话我就不信了,用她自己的话:“我泄露给你们的机密还少了?”
老罗可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一双眼睛不安地巡视着四周,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后。
在我和张静连拉带拽,在老罗的哀号求饶声中,我们走进了司法解剖室,空调机发出的巨大轰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解剖台上那具全身赤裸的尸体让老罗两股战战,要在我的搀扶下才不至于倒下去。
“要不……你去车里吧?”我鼓足了勇气说道,牙齿却也在不停地打架。
“瞧你们俩那熊样儿。”张静在助手的帮助下穿好了工作服,双手合十,对着邵华的尸体念叨了几句,戴上了一副奇怪的眼镜,拿着一台仪器从邵华的头部开始,慢慢向脚部移动。
“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找出李刚作案的证据,是帮助她瞑目的,她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来吓我们?”她说。
“怎么找啊?”我问,“之前法医不是都找过了吗?”
“我想过了。”张静说,“之前检查的重点在体表,对被害人的身体内部并没有进行过仔细的检查。万一她在生命受到威胁时藏了什么证据呢?
“而且,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她一直看着我干呕,大概在提示我什么。”
“托梦?”老罗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这也太吓人了。”
我倒是觉得,张静说“托梦”的话完全就是她顺嘴胡扯的,因为此刻,她手上的那台仪器正停在邵华胸部靠上的位置,没有继续向下移动。
这个动作持续了足有一分钟,张静才摘掉眼镜,把仪器丢给了助手,麻利地拆开了之前法医缝好的线,打开了胸腔,向举着摄像机的助手招了招手:“过来一点。”
助手上前几步,张静已经切开了被害人的食道,几根黑色的头发静静地停留在食道里。
“哈,我就说不会无缘无故做那个梦的!”她把那几根头发放进了物证袋,“任务完成,这就回去鉴定一下。”
听到她这样说,我和老罗忙不迭地跑出了殡仪馆。这个地方,就算白天都阴气逼人,更不用说晚上了。
一个晚上的忙碌之后,张静成功地证实了李刚正是邵华腹中胎儿的父亲,而邵华食道里的那几根头发也是他的。警方随即对他在酒店的房间进行了搜查,发现了一套登山索。尽管水箱上的痕迹已经湮灭,但登山索上却留下了一些痕迹,经过鉴定,与水箱外表的材质吻合。
在这些证据之下,李刚痛快地承认了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