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不够。
祁不砚按了一下伤口,血重新流出来,红蛇探头过去喝。喝完,它恢复了精力,又爬出去寻人,银蛇也爬上他的手腕喝血。
黑蛇在最后喝,没敢多喝,数银蛇喝了几滴,它也喝几滴,一喝完就麻溜地爬走。
其他毒蛊也陆续回来了。
祁不砚觉得挨个喂血太慢了,将血放到碗里给它们自己喝。
他回榻躺着,没闭眼,望床顶,过了半晌,侧头看向贺岁安常躺的位置,房里也渐渐没了她的气息,再过两天会彻底消失。
在苗疆天水寨独自生活了十几年的祁不砚早已习惯一人,可自下山来养了贺岁安这么久,时至今日,他发现自己不习惯一人了。
吃过了糖的孩子会贪恋它的甜,祁不砚正在贪恋着贺岁安。
祁不砚昔日只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贪恋着贺岁安,因为他喜欢与她亲密,超乎想象的喜欢,难以自控的喜欢,妄图独占的喜欢。
现如今,他发现好像不是那样的,不是身体正在贪恋着她,是他这个人正在贪恋着贺岁安。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
腕间的蝴蝶银链擦过伤口,沾上血渍,祁不砚垂眸望那条有缺口的蝴蝶银链,轻轻拨弄了下,叮铃叮铃,他忽想到了一样东西。
苗疆蛊书上有记载:世间有一物,名唤钟情蛊。
以爱锁人。
生死同感。
下蛊人能感受到被下蛊人的生死,且令被下蛊人对下蛊人生出无穷无尽的爱意,至死不渝。
贺岁安也说过,爱是想时时刻刻跟一个人待在一起,永远不想和对方分开。祁不砚希望她会对自己产生这种想法,就像他一样。
爱是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能使贺岁安永远留在他身边,想到此处,祁不砚坐了起来,腕间的伤口微微地裂开,外翻的血肉呈现妖冶之色,
那给贺岁安下钟情蛊,她爱上他便会如此了么。
祁不砚望向窗外。
雨声犹在。
祁不砚想贺岁安爱上他。
翌日清晨, 一夜未眠的祁不砚再次去了长安塔楼,控制毒蛊寻人。他站在塔楼之上,长身鹤立,眺望着下面的长安城。
长安城内灰蒙蒙一片, 连续两日都是阴雨天了, 温度也降得反常, 也不知过几日能不能好起来, 坊间百姓们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信奉神佛的他们自然会往是不是要有事发生的方向想。
这是祁不砚持伞来塔楼的路上听到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反不反常的,只想马上找到贺岁安。
转眼间, 日落月升, 毒蛊又是从白天寻到傍晚, 一无所获。祁不砚面不改色, 像昨日那样,到一定的时辰便下塔楼返回公主府。
长安城没往日那么热闹,因为下着大雨, 不能到外面摆摊。
还做生意的都是些有店铺的人, 祁不砚找到贺岁安去过的卖灌浆馒头的小店,想买一笼灌浆馒头。店家却抱歉说:“卖完了。”
下雨天的生意也很好,只剩下其他包子了,店家问祁不砚要不要尝尝别的, 味道一样不错。
祁不砚并不被店家所言打动:“我只想要它。”
店家为难道:“可小店真的没灌浆馒头了,不如小公子你明日再来, 我给你留一笼。你要是急着吃,隔壁也有卖灌浆馒头的。”
不是店家想将生意往外推, 是不想冒雨来买灌浆馒头的小公子空手而归,瞧着这般俊俏, 叫人心生好感,不禁如实相告。
祁不砚选择了前者:“可以,那我明天来拿。”
店家:“好嘞!”
祁不砚走出店铺,纸伞搁在门外,伞面不停淌着水,他握起伞打开,踏下台阶,行在街上。
待祁不砚回到公主府已是戌时初,灯火全亮了。
落颜公主这两日没外出,一直在府中,也就知道祁不砚每天大概是什么时辰出去,又是什么时辰回来,仍不见他与贺岁安同归。
自贺岁安、祁不砚入住公主府以来,他们的起居饮食是由知墨负责的,她禀告落颜公主,昨晚祁不砚的房间一夜都亮着灯。
亮灯意味着他可能一夜没休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落颜公主听完若有所思。
这是贺岁安不在的第二天,她一个人能去哪儿?落颜公主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咽下去后,转而问知墨,刘衍最近可有动静?
知墨:“王爷……”
她改口道:“他昨日去了东街,我们的人不敢太靠近,怕被发现,确认他离开东街再上前去查看的,街上多了一具女子尸体。”
落颜公主惊道:“女子尸体,她是刘衍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