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当时下着大雨,街上没什么人,我们的人本想把那具尸体带回来的,但忽然出现几个人,抢先一步带走了尸体。”
那几个人是庆王府的人,应当是听命过来替刘衍处理尸体的,知墨派去的人不敢打草惊蛇,一见他们来便躲了起来,没被发现。
落颜公主陷入沉思。
直觉告诉她,刘衍很快就会有大动作,可他到底意欲何为。
是夜,祁不砚房间的灯火不断,也烧到天亮才被吹灭。
这是贺岁安离开的第三天。
她的气息全无。
祁不砚今天没即刻外出到塔楼,先是坐在窗台前,拭擦着骨笛。这两夜来,他手腕间不知为何接二连三地多了数道割伤。
新伤压着旧疤,细细的蝴蝶银链压根不能遮挡住这些痕迹。祁不砚歪头看窗外的大雨,今儿的雨比前两天的还要猛,声响极大。
骨笛被擦得清亮,他别好它,伸手到窗户外面。
豆大的雨水砸过祁不砚的手,有冲击感,砸到皮肤时略疼,可他始终没收回手,袖袍微湿。
几条蛇是凌晨归来的,此刻皆蜷缩在毯子上休息,像不同颜色的绳子。祁不砚懒散又似无意地敲了下窗台,它们蓦地醒来。
红蛇暂无动作。
黑蛇累到脑袋一歪,撞到地板上,又赶紧抬起。
银蛇也累,可它没表现出来,表现出来的模样是精神抖擞,仿佛还能继续去替祁不砚寻人。
祁不砚平静地注视着它们。
太平静了。
平静到诡异的地步。红蛇意识到,冰凉的蛇身温度不由下降得更低;银蛇也意识到了,压下想亲近主人的冲动,夹起尾巴做蛇;
黑蛇没意识到,见祁不砚面带笑容,爬向他,结果却被捏住了长尾巴,一把扔出了窗外。
祁不砚扔完蛇,像没事发生,半趴到窗台看雨景。
风吹过银饰,凉意透骨。
红蛇当机立断主动爬窗出去寻人,银蛇火速跟上它,房间的其他毒蛊也紧随它们的步伐。
祁不砚安安静静地坐了大约一刻钟,听着窗外雨声,不知在思考着何事,起身推门出去,他今天要去那家店铺取灌浆馒头。
本该在昨日到长安的荷华今日才到,因为他们的那辆牛车坏了,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牛车对村民来说很值钱,不能扔下走。
今早卯时才修好牛车,他们是辰时进长安的,天刚亮不久。
荷华为感激送她来长安的两位村民,去买包子给他们,他们不肯收钱,她只好用这种方式感谢他们了,包子不贵,他们会收的。
雨天泥泞,穿着蓑衣的荷华很是狼狈,裙衫皆沾有泥。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会在此处见到祁不砚。此刻,他正从老板手中取走灌浆馒头,荷华还没反应过来,祁不砚就看见她了。
荷华唇瓣翕动,看口型是无声地叫了句:“祁公子。”
祁不砚没太大的反应。
他似好相处地颔了下首。
这是祁不砚还算有礼的表现,也止步于此而已。他记忆非常好,记得荷华是风铃镇的人,体内也有一只长生蛊,她活了数百年。
荷华记得贺岁安是不想祁不砚发现她在哪里的,于是让开路给他走出去。他们仅有几面之缘罢了,偶然遇到颔首示意即可。
祁不砚越过荷华出去。
她掏出些银钱,向老板指了指想要的普通包子。
老板拿纸装包子,还没递到荷华手上,却见祁不砚毫无征兆地折了回来,他站在她面前,笑吟吟:“你今天刚来到长安?”
荷华一顿,点点头。
祁不砚一手拿灌浆馒头,一手握骨笛,笑意不减,像不谙世事的少年郎,忽问:“你有没有见过贺岁安?我正在找她呢。”
荷华心跳如擂鼓,祁不砚怎么会突然折回来问她是否见过贺岁安,又为何觉得她会见过贺岁安?他们今天不过是巧合相遇罢了。
荷华故作不知地摇头。
也不知他信不信。
为求逼真一点,荷华比划着手向店铺老板借纸笔。她的包袱在店铺外面的牛车上,带来的纸笔也全在包袱里,一去一回拿麻烦。
荷华从店铺老板手里拿过纸笔,向祁不砚写问贺岁安为什么会不在他身边等等,一般来说,不知情的人都会问这些问题。
她自认没露出破绽。
祁不砚一目几行地看完荷华写的字,眼睫微抬,还是那句:“你真的没有见过贺岁安?”
荷华给出的答案不变。
祁不砚情绪难辨地“嗯”了一声,抬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