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心仿佛都碎成了好几瓣。
他的少爷嫌他脏。
“别他妈装可怜,我府里从不亏待下人,该给的东西可从没少给你,在这恶心谁呢?还有,虽然身体里流着你的脏血,但我的孩子依旧会成为尊贵的世子,将来交给正妻抚养,至于你这种败类,该滚去哪滚去哪,别把我的孩子带坏了。”顾煜抬起萧灼华的下巴,对上一双如秋水般澄明的眼。
“没有……装……”萧灼华脑子昏昏沉沉已经听不清顾煜在说什么,但他还是尽力呢喃着。
顾煜厌烦听他因为身体不适慢吞吞地说话,拂袖而去,带去一阵风。
萧灼华想解释的。
东西确实没少给,但往往还没到手就被王总管克扣走了,其他下人也常来欺负他,抢走他的东西。
他其实想和顾煜说话,讲讲他们十年来成全的惊梦一场,讲讲他少时的苦衷与被逼无奈,讲讲他这么多年心中的孤寂与苦涩,讲讲他一直以来藏在心底不敢言说的愧疚与自责。
可是少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把双手支在桌子上,托着腮听他讲故事的小孩了。
少爷已经不愿再听他解释了。
他也已经没力气讲了。
不过他很高兴顾煜没有因为自己讨厌小桃子。
他肚子痛得蜷起腿,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微潮的黑发遮住半张脸,身上的剧痛实在难捱,他张口胡乱咬住唇边的发尾,嘴角无端牵起一抹满足的笑。
不要讨厌小桃子就好,我无所谓的。
萧灼华又一连好几天没有看见顾煜,他像往常一样做自己的活计,打扫庭院,浆洗衣裳,被其他人羞辱,被王总管吆五喝六地到处使唤,偶尔闲下来,想想顾煜会在哪里,想想他是否安好。
定北候府挂起了喜庆的灯笼,艳红的绸缎,连正门落叶纷纷的桃花树都挂上了红色的小绳结。正房那边不时还有鞭炮隐隐作响,下人们秩序井然地忙碌起来,账房的算盘噼里啪啦地响,婢女们忙里忙外置办东西,偶尔成群结队地私语欢笑,贴着红纸的喜烛、银盘为萧瑟的深秋增添了几分鲜亮的色彩。
这一切都被萧灼华看在眼里,他知道顾煜和公主成亲的日子快到了,而他作为一个被厌弃的侍妾,被整个侯府冷落成了局外人。
喜庆属于这座庄严的府邸,并不属于他。
萧灼华想起自己进府的时候,没有热闹的人群,没有震天的锣鼓,没有祝福的话语,有的只是春日里的桃花如雨,莺语如歌,几个磕碜的小红灯笼,几条简单的红幅迎接他进了侯府的门。他身着一袭普通的红衣,简陋凤冠的玉珠在耳畔摇曳,面容苍白却显出另一番撩人的惊艳,乘着一顶小小的轿子,规规矩矩和面无表情的顾煜拜了堂,被拖进了洞房。
花烛微弱,昏黄的光影里,萧灼华趴在床上惨叫,顾煜粗暴地折磨着他,一次又一次泄愤似的撞击,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你!”
萧灼华过了很久才费劲地回答:“对……不起,都怪……我。”鲜血染红了床单,萧灼华疼得硬生生揉烂了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