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一口冷气,从回忆里清醒,萧灼华的心跳又控制不住地加快。
他捂着胸口,尽力慢慢喘着气,抬头看到金色的霞光镀亮了斜阳下的屋檐,紫色的暮光填充了楼宇的缝隙,远处隐约有人的喧嚣,可他的世界只有沉默里的寂静。
他感到很累,一个人颓然地坐在墙角,看着日落渐渐吞没在青黑的远山。
他有点羡慕那位素未谋面的公主,最起码顾煜并不讨厌她。
一位威武的将军,一位尊贵的公主,听起来就美满,相比顾煜和一个短命鬼在一起幸福多了。
小时候郎中说萧灼华虽然是地坤,但身子太虚,不宜受孕。更何况,这些年的生命里的冷雨凄霜早就快将他那点可怜的命数耗没了,他做刺客时伤到过宫腔,一道不显眼的疤脆弱地横在小腹上,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生下这个孩子。
以前萧灼华常常想,活着好痛啊,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多好。
可是现在他的肚子里有了一团温热的小生命,他反而很怕自己会死掉。
自己已经拖累了那么多人,千万不能再害了小桃子。
看着天一点点黑下去,远处红灯高悬,灯火似千里星光,在暮色中重重叠叠,照亮了候府的夜晚。
他一个人慢慢走回自己栖身的柴房,路上抽抽搭搭哭了。
抬起袖子擦擦眼泪,萧灼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一定是因为太冷了。
瘦弱的背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孤单,他是人间的过客,如同寒鸦飞不过梦中的星河。
终是寂寥望秋水,只缘苦情断春山。
碧落清明,夜风寒天,吹熄了江畔的渔火,相伴了一夜的愁眠。
清晨熹微的暖黄色光线穿过雕镂的轩窗,照在萧灼华的身上,也照亮了他正在擦的那片地板。
他笨拙地跪在地上,忍着腰痛吃力地一点点擦着,抹布用冷水浸过,冻得他的手发僵。
他听到门外有闲下来的几个婢女在说他的闲话,因为王总管今天只给萧灼华另外派了活干。
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身侧,他低垂着浓密的睫毛,身子因为呼吸不畅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