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
“年年如此,又有什么好怕的。”谢濯臣打断了她的质问。
沈烛音一愣,忽然不知所措。
她上辈子也是这么觉得的,觉得阿兄无所不能,受伤了一定会好、生病了一定会醒、遇事一定能解决……
可是他死了,死在她怀里。
“怎么了?”谢濯臣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沈烛音捏紧他的衣角,眼中隐隐有泪花在闪烁,她的声音又低又颤。
“可是我怕。”
谢濯臣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在短暂的失神后深吸一口气,“不闹了,你先睡吧,等你睡着我就回去。”
沈烛音迟疑后点了点头。
她躺回被窝后用被子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后便开始装睡。
但谢濯臣一直没走,静坐在房中没有半分动静。
直到天亮。
第二日沈烛音从床上惊起,她怎么还真睡着了?环顾房内,谢濯臣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她匆忙穿好衣服跑出门,被院中排列整齐的雪人军队小小震撼。
年轻就是好,沈照一个人的精力比他们三个加起来都多。
原本想去谢濯臣房里瞧瞧他的状态,后来又想他觉浅,她一去肯定吵醒他。
思虑片刻,她回房抱起封了两道符的空盒子,散下长发,一路朝言家后院奔去。
各间小院前有女使扫着门前雪,沈烛音像只迷路的蝴蝶来回翩飞,衣摆如湖面涟漪般荡漾,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哎!你站住!这里是后院,你乱跑什么!”终于有人叫住了她。
沈烛音的脸蛋生得纯良,加上无辜的表情,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她像是急得快哭出来了,冲着来人道:“好姐姐,你快告诉我如姨娘的院子在哪处?若是晚了我定又要被师兄责罚。”
几个女使围了上来,唯有一个衣上带花,是个管事的。她朝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便把别院来凑热闹的人统统赶走。
“你不是大少爷带回来的小郎君吗?怎么今日变姑娘了?好妹妹快别哭,我们若有帮得上的一定帮你!”领头女使出言安慰。
沈烛音擦了擦眼角,“姐姐快告诉我如姨娘住何处?”
“可是那个已经过世的如姨娘?”
沈烛音点了点头。
领头女使温声细语,“妹妹去那地方作甚?那里晦气得很,旁人躲都来不及。再者说,咱这后院有后院的规矩,你若不说清楚自己是谁去干什么,我们也不敢随便带你去啊。”
沈烛音哽咽一声,朝她走近,压低声音,“姐姐愿意帮我,我告诉你也无妨,但你千万别说与旁人听,不然师兄又该责怪我多嘴了。”
“听妹妹口音不像我们扬月城的,你师兄可是昨日那个敢对姨娘们甩脸子,大少爷还不让问那个?”
沈烛音点点头,继续道:“姐姐说的都对,我们是京城来的,我师兄就是你说的那个。他自小天赋甚高,从没失过手,大家都宠着惯着,自然傲气了些,姐姐千万别放心上。”
“没失过手是何意?”
沈烛音轻轻拍了拍手里的盒子,“七日招魂,没有一只鬼能在我师兄面前说假话。你家大少爷说他有冤但拿不出证据,便花大价钱把我师兄请了来。说是要把那位如姨娘的鬼魂招回来,好证明他的清白。”
“师兄吩咐我今日将此物放到如姨娘曾经的住处,再点三支香连拜七天。可我竟忘了昨日他说的方向,好姐姐快告诉我吧,再晚我又要被罚,下次师兄就不带我出门了。”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几个女使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过于玄乎,但又不敢全然不信。
领头女使面色凝重,随便指了个方向。
“谢谢姐姐!”
沈烛音赶紧跑了,生怕晚了受罚。
宝贝
布满积雪的路面一步一个脚印,沈烛音在破旧的小院前张望,她的余光瞥过院墙拐角,那里露出了不知何人的半截衣角。
如姨娘的院子空了两年,现在残败,在白雪的斑点覆盖下更显凄凉。
沈烛音面色凝重,有模有样地将手里封着符咒的盒子举过头顶,送进院中,虔诚地拜了三拜。
待她出来时,院墙后的人已经不在。
沈烛音回到住处时,言子绪正好匆匆忙忙出门,在她眼皮子底下冲去她房门前,猛敲猛喊。
“沈烛音起床了!”
“瞎。”沈烛音嘀咕一声,一边听着他喊,一边不紧不慢地捧起一摊雪,揉成球。
言子绪心想她是猪吗?这么喊都没反应,“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