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爱在人前不给纪忱江面前,只是这回着实没忍住,气得红着眼眶一脚踹出去。
众人跟着亮起了幸灾乐祸的眼神,连祈太尉和王府丞他们这些年纪大点的,都盼着傅绫罗骂几句,将这个辣眼睛的骂醒。
当他们年纪大了,就看不懂这小年轻儿郎的炫耀心思吗?
谁没媳妇呢,当年他们孟浪的时候,这臭小子还没出生呢!
但纪忱江反应快,虽傅绫罗踹得也不疼,但他立刻趔趄了下,趁着傅绫罗刚张嘴的功夫,麻溜下了软塌。
他站在卫明边上,一脸正经,“女君在,我还是站着听就好,你们继续说。”
只要他给自己找借口找得快,丢脸的事儿就追不上他,纪忱江非常沉得住气。
其他人:“……”就不要脸来说,这人不愧是主君。
傅绫罗气笑了,但叫这人不要脸地一逗,她也没了心思,不打算在众人面前给他没脸了。
她清了清嗓子,严肃了表情,继续刚才的话题,“不管这事儿跟岳者华有没有关系,王府丞刚才一说,倒是启发我了。封王身边幕僚众多,又惦记那个位子,指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她意味深长问了个问题,“各位觉得,什么情况下,各封地能统一意见,在年前天气最不好的时候,就迫不及待要发兵‘平叛’呢?”
从天下大势上来思虑,傅绫罗可能没有在场众多老狐狸想的周全,但女娘心思细腻,总能注意到一些小细节。
若打完南地还要各凭本事,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这些封王会如此激动吗?
她一说,连周奇和祈太尉都想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可能。
纪忱江眸底漾着浅浅笑意,点出傅绫罗的深意,“如果谁能拿到我这个叛贼的首级,亦或是将我和小怀王生擒,‘平叛’功劳最大,新圣就禅位给谁呢?”
这就是根明知暂时吃不到的萝卜,因太过诱人,能让所有驴都疯狂。
卫明立刻道:“如果真是这般,新圣必定给了封王们明确的允诺,大概是秘而不宣的圣旨一类的信物。”
乔安插了一嘴,“可新圣能愿意退位吗?”
王府丞思绪也通畅起来,“到时,新圣完全可祭出文氏全族的性命,只说自己是被胁迫而为之。”
“封王也不傻,拿着圣旨,进可靠兵力逼圣人退位,退可替圣人‘清君侧’,只看到时谁更强硬。”
也只有这样,封王才会如此积极,京都也能稳坐钓鱼台,将调动雍州和益州一部分兵力,抵御幽州将士。
傅绫罗浅浅喝了口茶,眼神闪了闪却没说话,她有种莫名的直觉,这像是岳者华的手笔。
这是逼南地不得不反,也省得幽州抢功,更能避免整个大睿太过动荡的最好办法了。
她不动声色扫了眼纪忱江,若他仍不愿入主京都,大概杀了岳者华的心都有了。
纪忱江自然发现了傅绫罗那无辜的小眼神,心下冷哼,若想杀掉岳者华,他早在汝南郡那边就杀了。
这小东西还想留着岳者华的命呢?
他不嫉妒,他就是吃饺子蘸醋蘸多了,胸口有点不舒服。
既然大致猜出眼下的局势,无论如何,打起来都是年后的事情了,大家说完就散场,各自去办各自的事情。
新圣元年,应当是他们最后一个安稳年头,大家都各自有亲眷友人要走动。
等翻过元年,打仗的日子也不远了,要一路北上,需要做的准备不会少,大家都很忙。
傅绫罗手里也有许多事,今年各家都非常上道的将能贡献出来的辎重列了单子送过来,那定江王府的回礼礼单也要比往常厚上几分。
这个厚还不能是拿黄白之物堆起来的,大战当前,自当节俭,得是能给各家体面的礼单。
其中的分寸不好把握,傅绫罗还没出月子就在思忖这事儿,很是费了一番心思,这几日陪小悦儿时间都没那么多。
从书房出来,她下意识就想去陪女儿一会,再最后确认下礼单。
一直到正月初五之前,得按照远近先后,分别给各家送上门。
只是不等她走到门口,纪忱江就凑过来了,搂着她不肯放手,“阿棠,咱们是不是有些账得先算一算?”
傅绫罗心下一凉,试探着问,“要不,咱们回寝院再算?”
不问什么账了,账不少呢。
好歹有小悦儿挡着,这人也不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都是初为父母,伺候孩子还有些磕磕绊绊的,但纪忱江确实已经对闺女展露出了女儿奴的架势。
小悦儿在的时候,他说话声音都要低几分。
被尿了好几回,除了第一次,后头每回都是一脸笑去换衣裳。
傅绫罗眼神止不住发软,论起做阿爹来,纪长舟真的不比她阿爹差。
纪忱江也想看闺女,跟小悦儿相处时间越多,他就越有点放不下那一小团。
只是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南地,越是喜欢,反倒越不敢太过亲近小悦儿。
眼下,他箍着那把子纤细腰肢不动,低头看着傅绫罗,“就在这里算,在你心里,那岳观南是个好人?他害得你大着肚子还要坐镇军中,还早产一个月,你这都要担忧他的性命。”
傅绫罗想反驳,“我哪儿有……”
纪忱江面无表情打断傅绫罗的话,“阿棠,你想清楚再说,你眉眼一动,我就看出官司来了,再骗我,我可要跟你一起把没收到的家书好好回味一下了。”
傅绫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