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听见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门缓缓打开,花酌枝探头进去,轻声唤道:“琛哥哥?”
无人回应,床帐也严实闭着,与他走时并无区别。
“琛哥哥?”花酌枝往那边走去,继续唤着,直到他掀开床帐,看到熟睡的萧见琛,才松了口气。
蛊盒还搁在枕边,花酌枝拾起来一瞧,黑色小虫正躲在里面,见人终于回来了,它纵身一跃,抱着花酌枝的指尖贪婪喝起血。
“你……”
为何又躲在蛊盒里?这瞌睡虫,最近怎么总是不听话?
花酌枝又看向背对着他趴在床内侧的人,那方才他走时,萧见琛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
“琛哥哥,琛哥哥……”
花酌枝一声声唤着,萧见琛仿若刚听见,先是双腿抽动一下,才缓缓坐起身。
“枝枝~”
花酌枝看向萧见琛潮湿通红的双眼,心下疑惑,“琛哥哥,你眼睛怎么了?”
萧见琛急中生智,一把抱住花酌枝,“枝枝~人家梦到你不见了,要吓死人家了~”
一切如常,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花酌枝渐渐放心,他回抱住萧见琛,手掌在后背上抚弄着,“琛哥哥莫怕,我一直都在。”
翌日,齐向云早早便来敲门,说要带他们去茶楼喝茶听曲,花酌枝没去过茶楼,也没听过曲儿,很是新鲜,拉着萧见琛便上了马车。
一进门,齐向云朝小二丢了颗碎银子,“我早早要了二楼雅座。”
小二一打袖子,在前头带路,“得嘞得嘞!几位爷,请~”
而萧见琛拽拽花酌枝的衣裳,凑近了道:“枝枝~这见春宵,听着不像正经地方。”
花酌枝眨眨眼,“是吗?像什么?”
“……”萧见琛扭捏一番才吐出几个字,“像青楼楚馆。”
前头齐向云听见了,转头对二人微微一笑,“就是青楼。”
这时小二也跟着解释一通:“二位爷,我们见春宵,白日里评茶吟曲,夜里才是青楼楚馆。”
花酌枝收回目光,不经意间问起,“琛哥哥怎么知道?琛哥哥总去吗?”
萧见琛惊觉自己跳进了坑里,拼命往上爬,“也、也曾随同窗去过几回,只是听曲儿,不为别的。”
小二又道:“几位爷来的不巧,今日我们见春宵没有娘子来唱曲儿,而是说书的,讲的是百年前那邪教教主罗映雪。”
齐向云一听就乐了,连声道:“讲的好,讲的好,我倒要听听,这些邪教往日都是干些什么,顺便学学。”
三人被引至二楼,方一落座,便听见下头惊堂木一拍,说书的声音洪亮道:“这邪教教主罗映雪,真是无恶不作!屠戮杀生!到最后更是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为保青春容颜,她竟强迫男子与之双修,真是诬淫至极!”
听到这里,三人脸上表情各异,齐向云对罗映雪兴趣更浓,花酌枝还在想方才萧见琛说去逛花楼的事,萧见琛则时不时瞟一眼花酌枝,似乎想看他是何反应。
不怪他多想。
那酷似娇娇的大蟒,花酌枝对他使的蛊虫,还有昨日那群人说的双修功法,皆指向一个结论——花酌枝就是那南疆大祭司。
可他还是愿意相信枝枝的,许是他想错了,许是巧合,只要花酌枝同他解释清楚那大祭司另有其人,他们还好好过日子。
对。
萧见琛抹了抹眼角泪水,鼻尖一吸。
还好好过日子。
“琛哥哥。”听到啜泣声,花酌枝搬着凳子离他更近些,“你怎么了?”
萧见琛往下随手一指,“太感人了。”
只听得下面又是一拍惊堂木,“那罗映雪本是一拄拐老妪,满脸褶皱,白发苍苍,凑近了闻,还有一股将死之人的味道,而自她功法大成,再出现在众人眼前,竟是雪肤乌发,一把细腰晃起来,如柳条般纤细。”
萧见琛脑袋里先是出现那南疆大祭司的丑陋模样,随着说书的往下,大祭司慢慢变成了生着雪肤乌发一把细腰的花酌枝。
“呜……”他没忍住,直接哭出声来。
齐向云被吸引了注意,也朝萧见琛看去,频频摇头,“小萧属实是太过脆弱了些,你小时候都没这么爱哭,也不知这毒性何时能消,你照看他,太费心力。”
花酌枝不懂邪教教主罗映雪有什么感人的,但他没有任何不耐烦,先帮萧见琛擦去眼泪,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绣着白狗的荷包递过去。
“……这双修邪功着实阴邪,罗映雪一八十老妪,同年轻男子每交合一次,便能保持十日青春容颜,而那男子叫罗映雪吸了阳气,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到最后骨瘦如柴,竟就这么被活活耗死,这罗映雪,真真是个害人的妖精啊!”
一想起陆繁说过那大祭司就是个吸人精气的妖精,萧见琛捧着荷包哭得声嘶力竭。
而花酌枝完全会错了意,他看向荷包上的小白狗,心下了然,萧见琛果然是想二蛋了,幸好他早早便绣了二蛋的荷包,如今还能聊以慰藉。
哭声太大,齐向云只觉得聒噪,连说书的说的什么都听不下去了,只好同花酌枝说起另一件事。
“昨夜那几人已被活捉,我差人易容一番,换了他们衣裳,又放了前日那人,且看他们要如何做,若能侥幸混进双剑门,是最好不过。”
花酌枝点点头,又担心起小泮村,“那村子里……”
“村子里一直有我的人蹲守,不会出事的,况且他们只有六个人,不会再打草惊蛇,我们就在此等双剑门的人来,你最近也不要搬去旁的地方,以免他们找不到。”
流云教同双剑门的恩怨,他齐向云同冯守业的恩怨,就趁这个机会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