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没事儿,我带木木去参加,你去忙吧。”周格随口说,没深想过,习惯了。从前孩子小的时候,体检、打预防针也都是她自己带去。这些事情,似乎理所应当是全社会分配给妈妈的重任,责任人里没有爸爸的名字。
天气真不错,不冷不热,就是海边沙滩上,风有点儿大。周格是不常来的妈妈,也努力和其他妈妈们 cial,这是做妈妈的功课之一。小朋友们都在海滩上挖沙子,找贝壳,一片祥和。蜜儿妈妈作为小队长,认真负责,还准备家长讨论话题:怎样夸我的孩子!
她说:“我们做妈妈的,真的不要吝啬自己的夸奖,无条件的夸奖我们的小宝贝,非常重要,能让他们在温暖的父母之爱里长大。接下来我们轮流分享一下,在家里,如何更多更全面的夸孩子。那先从我开始,我家蜜儿非常喜欢阅读,识字量也远高于同龄人……”
周格本来竖着耳朵听,虔诚的样子,当听到“无条件”夸奖孩子这几个字时,顿觉惊讶不已,这世上的夸奖已经廉价到这种程度了,都“无条件”了,连个基本的门槛都不要了?!所以她悄悄把自己坐的位置,向后挪了挪,过了会儿,又向后挪了挪。
“现在,请木木妈妈也讲一讲,平时是怎么表扬木木的?”蜜儿妈妈声情并茂,抻长了脖子,找周格的身影。
躲也没躲过,“我,我在家里夸孩子的时候不多,除非是特别有进步。没有大家这么有心得,就不分享了吧!”她远远地朝主持人摇了摇手,实在是无话可说。鲜花和掌声是不容易获得的,她不知道夸奖怎么才能无条件说出口?如果夸奖从来都是无原则的,那刚愎自用的讨厌鬼是怎么长成的?
“哦,那可不行哦,咱们做家长的,就得有一张随时随地夸孩子的嘴,换各种角度,多夸孩子。没关系,我们一起听听其他妈妈的实例吧,咱们共同学习。”在省艺术团当主持人的蜜儿妈妈,业务能力向来一流,感情饱满到滴水,说得周格只有点头的份儿。
那就听吧,有什么法儿呢!她坐在沙滩的海风里,听了一个多小时,各有千秋变化莫测的夸孩子大法。
她了无生趣地望着天。
望久了,导致脖子超级酸。第二天和鸣跃一起去看车时,还时不时地抬手揉揉后脖颈。
“你怎么了?落枕了?”鸣跃跟在她身后,歪头看了看她后背。
“嗐,学习太认真导致的。”她顺势摇摇头,扭扭脖子,骨头咯棱棱的声音。
“你可真不谦虚啊,学什么学这么认真?”
“学习如何当个无原则的妈!”她说,眼睛盯着车型,“哎,我预算没多少,中档的,不高不低的那种,其实没什么好挑,就选个颜色罢了。”
他只当她前半句是胡说,后半句他认真回复,“我也中档,不追求上限。”
“那咱俩速战速决吧,我买白色,你呢?”周格买东西最怕千挑万选,她挑定了,就定了,不看别的,省得干扰决策。
“那我黑色。”鸣跃也不优柔寡断。
行了,这两人买车,快到飞起。
像这样自己做主买大件,对周格来说,堪比之前为辞职出来单干做决定。但,自己签字买自己喜欢且需要的东西,感觉真的非常棒!他们两人挨着坐,同时低头在同样的购买合同上签字,那“刷刷刷”的运笔声,简直宛若天籁,好听到人心里去。
一系列手续办好,已经夕阳西下。他们并肩走出来,站在金色的台阶上,鸣跃想要一起吃饭的话还没说出口,周格接到远映电话。
“喂,映姐。”她边走边从包里找耳机戴起来,远映不知在电话说了什么,她脸上马上浮起惊讶的表情,“是么?他怎么会想起来主动约我们,之前不是一直不接电话么?名录都出来这么久了。”
五十六饭局
周格因为吃惊,停在了路边的杨梅树下,鸣跃陪她站着,背对着日光。
“行,那我现在直接过去,你把地址发我。嗯,我知道,可以喝。没关系,咱们不去怎么知道他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周格回电话时,微微皱眉。
等她挂断,鸣跃问她:“怎么?有饭局?我还想请你去吃烧烤呢,我公司旁边有家很不错的,看来只能下次了。”
周格正站在他影子里,还在想远映在电话里说的事,复述给鸣跃听:“映姐电话来说,之前我们怎么也联系不上的那位刘处,今天忽然打电话给她,说要约我们两人一起吃饭。”
“刘处?你上次提过的刘建实么?”鸣跃听到这个名字,敏感地问。
“嗯,是的,刘建实处长。”周格点头,“奇怪,那份服务企业名录已经公布了,我们没入选,其实在评审阶段,我们找过他,他不肯赏光,只喝了一次茶。后来就怎么联系也不回复了,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起我们来,约我们吃饭。。”
鸣跃思忖着,似乎在想什么,没回应。
“也许有什么后话,我和映姐说了,一起去看看。烧烤这顿,咱们留着,改在周末吧,我到时提醒你!”她呵呵笑着。
“映姐发给你地址了么?我看看。”他像是没听见她前面的话,只关注在地址上。
周格低头看手机,“发了,这里。”她把地址点开,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同时呈给他看。
很远,在民安区一处景区里,“是个农庄吧?”周格猜测着,放大后,也看不出什么,“这个人很谨慎,你看,连吃饭的地方都这么偏僻。”
“你把地址发给我。”鸣跃没有多说什么,“晚上吃饭,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打电话给我。”
“哦,吃个饭而已,能有什么问题!”周格笑说,手指点了转发,“听说他喝酒很厉害,没关系,有映姐在,她也是海量。”
“那就好,你们两个互相照应,喝酒上不用实诚,别吃亏。”他叮嘱的语气。
周格点点头,笑了,像是老父亲叮嘱小女儿。
她坐进车里,朝鸣跃摆了摆手。他看她,开车一路向北。
远映打车过去,她和周格事先商量好的,不开车,晚上喝了酒叫代驾,开周格的车回家。她先到,并没有马上进去,在山庄门口不远处等周格到了,才一起进去。
这大门口着实逼仄,茅草堆的,大概讲究个返璞归真,但也可能是欲盖弥彰。她们两人一路往里走,也没个迎宾的服务员。倒是走到一半,刘处本人站在回廊下候着呢,看见她们,马上招手:“就等你们了,快来,我们里面都坐好了。”
“那是我们来迟了,怎么好让刘处出来等我们呢!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远映快走两步,出来前,她估摸了一下今晚的阵势,特地把身上的裹身裙换掉,在办公室衣柜里跳了套端庄的连衣裙穿着,省得在这荒郊野外有什么借酒盖脸的事发生。
可惜她这么商务,刘处却穿着件米色的大 t 恤,圆领显得脖子粗,还没喝酒就上了头的样子,他眼锋时不时盯着周格,亲亲热热叫她:“这段路太远了吧,小格开车了么?”
“开了,还行,要不是您发的位置准确,全靠导航还真不一定能找到。”周格跟在远映身侧,保持着距离,转头来笑说。
“一会儿进去,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们认识,都是做大生意的,对你们的业务发展很有帮助。”刘处呵呵笑着,引她们穿花拂柳,进到后院里。
“那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你看,我们公司终究还是没能上咱们的名录,把我们打击的够呛!”远映憋着口气,不提不行,走在三人中间。
“哎呀,眼光放长远,这么一点小事情,值得放在心上?我和小格是同乡,以后自然有的是好机会。名录能有多大价值,也就是个说法,是虚的,生意都得实打实。是吧?”他说着,看向周格,问她。
周格笑笑,直点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