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你在这里等交警来。”周格实在等不了,交代小颜:“不用担心,我们是直行,对方全责,以交警来了之后的认定为准,不用多费口舌。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小颜点点头,还是觉得好心办了坏事:“对不起小格姐,我开得太急了……”
“没关系,开车在路上,难免的,不用往心里去。”周格摆摆手,叫了辆出租车先走。
她因为第二天要赶去泉州,晚上和杨帆说了今天在路上出事故的事。“我借你车用两天,最近要两边跑,没车实在是不行。”她从阳台上把木木的校服收进来,裤子的松紧带坏了,得抓紧时间换一条,她在电视柜抽屉里找针线盒。
“哦,可以啊,我这两天没啥要紧的地方去,你用吧,我打车。”他正忙着要进去检查木木的家庭作业,顺便把车钥匙找出来,放在鞋柜上,“我放这儿啊,你明早别忘了拿,油刚加过,满的。”
“好。”周格没抬头,想到什么,手上拿着木木的校服裤子,跟在杨帆身后,“大城答应了,我觉得以他的资历,面试肯定没问题。”
“是么!那太好了。”杨帆停在木木房门口,笑了:“周总,你这生意还挺有意思,帮人找工作,还顺便做成了买卖!”
难得听到杨总的赞美,周格睁圆了眼睛,“是吧,我们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多谢夸奖!”
“不客气不客气!”他笑眯眯回敬她,转头走进房,坐在木木书桌边。紧跟着传出低吼声:“这么半天,还没写完,就写了这几个字……”
周格听着,赶紧识趣地回到客厅,低头忙着改裤子。
转天一早,她开着杨帆的车去泉州,开到石材厂楼下时,她习惯性打开储物盒,准备吞两粒药,低头才发现自己大意了,不是自己的车,药忘了带。
不过她在打开的储物盒里,发现了一些不认识的东西,不是她老公的,一些夸张的饰品、造型独特的戒指、手链、臂钏、发夹……
八十八上班
周格晚上参加钱教授的饭局,但钱教授明显情绪不佳,似乎人老了五岁,好在本来他也不年轻,老个几岁,都藏在皮肤的皱褶里,看不出来。
鸣跃忙着安慰情感受挫的老人家,讲着些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话,周格实在张不开这个嘴,基本保持着沉默,和同桌的几家电子厂、食品加工厂老板互相认识认识,聊了聊天。
周格也想表现出由衷的关心,但实在表演不出来。内心深处觉得这么大把年纪,有家有口的,还在外面找红颜知己,就是对婚姻不忠,既然这样就活该被红颜知己伤害,被捅两刀都不亏!
“来,咱们再举一次杯吧,”钱教授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儿,不知鸣跃和他耳语了什么,他抬着酒杯朗声:“这杯,为我的学生,周格女士,祝她和徐总公司的项目开展顺利。”
这算是替周格单独站台了,她马上会意地站起来举杯,“感谢我的老师,感谢大家,不好意思,我这两天在吃消炎药。我来喝这个吧,我干一大杯,谢谢大家。”她把桌上的苹果醋倒在高脚杯里,满满一杯。
当场,就有同桌的人,向她打听和徐啸吟公司合作的项目内容,并且表示了兴趣。
当然,隔天,马上有圈子里的同行打电话给啸吟,问起她们合作的事宜,如果不错,也打算找周格的公司帮忙推荐人才,做企业管理诊断。
啸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只手肘支着桌面接电话。
办公桌对面,妹妹啸知仰靠在大班椅里,她们刚刚正聊到,和钱老头说清楚,分手大吉的事,被啸吟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等啸吟挂了电话,啸知又继续前面没说完的话题:“行了,我跟这些老男人说再见,从来不拖泥带水,你满意了吧。另外,我就这点儿爱好,你能不能少罗里吧嗦,比当年老爸活着的时候还烦。”
啸知放下手机,抬头给了她一眼,心里在想,这不,给你替班的人,八成已经有了,不然这精明的老头子能这么卖力地帮着穿针引线……“见好就收吧!拖泥带水对你自己也没好处。你这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爱好,说出去是什么好事儿!”
“不是什么好事儿,我也给你帮了不少忙吧。天下有几个好事儿能挣到钱啊?”啸知笑眯眯地站起身,顺便伸了个懒腰,周身疲倦,昨晚睡得太迟的缘故,“能挣到钱的,就是好事!是吧,姐?!”她反问着,没等人回应,转身挽着小包,走了。
啸吟端坐着,听啸知“呱嗒呱嗒”走出去的脚步声。
周格因为那晚,钱教授情绪低落,请他帮忙引见石董公司的事,没好开口;特别是后来人家又主动帮忙提了自己公司和徐啸吟合作的成功案例,她实在没好意思再得寸进尺。
从泉州返回厦门的路上,她开着车先送鸣跃到家。鸣跃因为陪钱教授借酒消愁,喝得当真不少,满桌上,只有他们两人喝白酒,开了两瓶洋河,一人面前一瓶,最后各自还剩多少,周格散席时忙着送客,没顾上看。
他这时酒劲正上来,拿了瓶矿泉水在手里,不时喝几口,压一压。醉酒失态,他不肯在喜欢的人面前跌份儿。
他们聊了聊今天酒桌上的人,“徐啸吟的石材厂到底是老牌的工厂,在圈子里还是很有知名度的。”他说,“接下来,差不多规模的中小企业,你应该很好联系了,可以多走动走动,趁热打铁。石董那种龙头,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嗯,我这边项目推进速度还可以,等差不多了,再跟徐总提一提,有她一句话,比谁的引见都管用。”周格专心开车,目光盯在夜晚的高速路面上。同时想着唐致的事,“我妹,她表现怎么样?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说到唐致,鸣跃笑着喝了口水,“她不错啊,下了班也在捣鼓那些设备,看来是真的喜欢,就是说话有点儿呛,和团队现有的几个人还得好好磨合。不过没关系,有我在,你放心。”
“她原先做的挺好的,但被朋友摆了一道,所以现在有点儿惊弓之鸟,你帮忙多关照她一点。她回家来,我也会慢慢跟她讲,团队合作的重要性。”
鸣跃点点头,也望着夜色里的路面,一段段的路灯光,对向偶尔呼啸而过的大货车。
车厢里沉默了一刻。
“我这周后几天,要回趟家,你有什么要捎回去?你妈和唐叔那边。”他问。
周格摇摇头,“我没什么要捎回家的,我一般买了什么直接快递到家里,现在网购都很方便。他们俩过的挺好的,只要不生病住院,就是好时候了。”她同时猜测着转了下头看他:“你要回家去,相亲么?”她想,他们这么好的朋友,是可以问一问的。
他眼中动了动,半开玩笑着点头,看着她侧脸:“是啊,回去带上我女儿,相亲。”他其实是因为想孩子了,要回去看看。
周格倒是很理解的样子,点点头:“慢慢找,再婚没什么不好的,找到合适的,总比孤身一人强。”
他听了,心里有个地方,沉下去一角。隔了几秒,他问她:“你怎么样?每天这么忙?家里没什么意见?还顾得过来么?”
周格正在开过高速路口,认真盯着路牌,防着走错。她一时没回应,事实上,她从不和人说自己家里的矛盾,也不打听别人家的,除了映姐,但也仅限远映一个人。谁家的窗帘儿,都经不起拿眼睛细看,看了都是虫子蛀的窟窿眼,得扔;不细看,抹平了还能用。
她开过路口,想起这车里储物盒的东西来。“还行吧,”她脸上淡薄的一层光,“家里人还算支持,特别是公司盈利之后,营收越高,支持越多。”她说笑着。
听她这么说,他也只好跟着笑了笑。
车子开到家时,周格停好车,坐在驾驶位上,呆了好一会儿,她回想了一遍,这两年忙碌的每一天,有一些早晨,有一些傍晚,有一些深夜,好像每天都一样,但也许,多少有些不一样,她没发现罢了。
她一直觉得,只要活的够努力,等熬过这一节,公司经营上了正轨,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家庭的、婚姻的、婆媳的、夫妻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她在深夜的地下车库里又坐了一会儿,下车时,她抬手给储物盒里的东西拍了张照,可这张照片要拿来做什么,她没有认真想。
因为了耽搁了时间,回到家已经 12 点多,全家都熄了灯,沉浸在睡眠里,她经过餐桌,看到桌面有给木木洗好控干的水壶,旁边椅子上放着他明天要带去上课的美术袋,杨帆一般怕早起匆忙忘了拿,总是交代木木把要带的东西放在餐椅上。
她回房时自动轻手轻脚,习惯了,杨帆先睡的话,她尽量不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