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太太感叹一声:“不瞒你说,我这里也有一桩亲事,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是广宁伯世子的续弦。”
“广宁伯都坐五望六的人了,他儿子多大了?”容老爷不可思议。
容太太不好意思道:“今年三十六岁,正好比三丫头大二十岁,前头的原配生了长子,妾侍还有两个女儿,还有个庶子今年十二岁,他儿子都十七岁了,听说都定亲了。”
容老爷打断道:“我看还是张三郎好,你看杜翰林之前不也是寒门出身,其妻织布养着他读书,如今夫妻二人相濡以沫,这般多好。”
就是广宁伯世子又如何,妻妾成群,还大那么多,儿女也不少,自己的女儿填进去什么都捞不着。
就连容老太太也觉得不太好:“话说回来,这人有儿有女,三丫头进去也讨不到什么好,我看三丫头这个人也不是伶俐的。”
不是容老太太不想攀亲,而是用处不大,人家有儿有女,容梵音性子也不讨喜,白白填人进去。
当然,私心论,容老太太还是愿意的,但是容家在官场上还是要清名的,刚刚和桂家结亲,她儿子恐怕是不愿意。
容太太知晓方姨娘还算得宠,她已经是年老色衰了,尤其是最近为了女儿,方姨娘没少吹耳旁风。而她还需要方姨娘这个摆设,也不愿意结仇,故而道:“老爷,不如这事儿咱们让三丫头自个儿选,她刚退亲没多久,恐怕还伤心着呢。”
反正这两桩亲事都不如何,张三郎家贫,读书都是靠自家资助,嫁给他绝对就要受苦的,日后即便有了出息,也还得靠自家,但那也不知道多少年后。至于广宁伯世子,比庶女大二十岁,妻妾成群,儿女成群,大儿子都比容梵音大,就更不如何了。
都不怎么好的事情,她这个嫡母可不傻,平白得罪人,快些把她甩锅出去最重要。
所以,容太太把容梵音喊过来问着:“好孩子,上次的事情是成侯府不对,可如今你也不小了。明年你就及笄了,亲事却还没有定下来,我这心里总是担心。恰好有两桩不错的亲事,你自个儿看哪个好?”
容太太就把两人的条件都说了:“张三郎就是住咱们家的清河张氏旁支出身的那位公子,他才学不错,家中虽然是寒门,可日后若是有了出息,你看杜翰林现在不就过的很好。至于另一位,好孩子,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见你生的水灵,一眼看中了你,就是广宁伯府的世子,只不过呢,他的年纪就大了些,还有了儿女。”
张三郎?容梵音皱眉想着他衣裳常常浆洗到发白的地步,要不就是头昂的高高的,似乎很有自尊心。她不怕受穷,可是她相貌不错,张三郎护不住她,既然如此,还不如选广宁伯世子。
广宁伯的爵位虽然并非世袭罔替,但也是未来有爵位的,他三十多岁,还有儿有女,太好了,自己嫁过去就能躺平,也不用一定强迫自己生孩子。
在容太太非常不解的眼神中,她又鉴定的重复了一遍:“我选广宁伯府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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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侯终究没有熬过这个年, 他这一生,大起大落,好在得偿所愿, 宣平侯府蒸蒸日上,在京中也是首屈一指的高门大户。
杜家一家人都要上门哭丧, 若薇现下因为定了婚期,在家都是家常袄儿,并不打扮,如今虽然只着素服,愈发衬得肌肤光丽、眉若墨染、眼若明星, 尤其是轻蹙眉头, 眼泪滑下面庞时,就像上等的羊脂白玉滑过玉露,见者无不惊叹此等姿容绝代之美人。
冯氏见女儿跪下来时,周围不少人目光已经注目在女儿身上, 灵堂前聚集的人多, 她终于理解杜宏琛的担心了。
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冯氏一直觉得自己女儿很美, 但她还是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随着女儿一日日成长,就淡淡的站在那儿都能看出绝世容光。
“薇姐儿,我们去你老太太那里。”冯氏低语。
若薇默默颔首。
曹老夫人虽然眼神花了, 冯氏孝敬她一幅叆叇, 老人家戴着叆叇, 倒是眼神恢复如初, 现下虽然哭的伤心,但是身体比之前要硬朗。
“老太太。”冯氏进门请安。
曹老夫人招呼她和若薇坐下:“快来这儿坐, 外头冷,里边的地龙烧的旺。薇姐儿自从定亲了,来外祖母这里也少了。”
若薇赶紧道:“都是我不好,没来给老太太请安。”
曹二太太在旁道:“我瞧着薇姐儿这孩子又生的标致了些。只是看着清瘦了许多,厨下正好炖了雪霞羹,你也用些。”
这雪霞羹是把芙蓉花的花心和花蒂下焯水后和豆腐一起煮,因为芙蓉花的红色和豆腐的白色交错,仿若雪后初晴的红霞,所以因此得名。
如今宣平侯过世,家中尚且还要茹素,但又不能真的青菜豆腐看着简素,如此雪霞羹倒是得宜。
若薇起身又行礼:“多谢舅母。”
这位二舅母是二舅舅的续弦,二舅舅四十多岁的人了,她还不到三十,比二舅舅小十好几岁。为人端庄秀丽,只是底气不足,听说常常从夫太过。
这些还是母亲和姨母在一起时若薇听到一些,她自己倒是觉得这也正常,二舅舅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位高权重,天子近臣。二舅母在家中要侍奉婆母,尊敬长嫂,轻易不能开口,外头的事情更是问不得,她也管不了二舅舅,还好欣慰的是生了表弟,多半时候就是守着表弟过日子。
曹二太太又招呼人送雪霞羹来,若薇吃了几口,见曹璇引着几位诰命进来,众人又好一番厮见。
其中有位夫人问及若薇身份时,上下打量一番,又找曹璇悄声问道:“你这位外甥女可曾许了婚事?我见她谈吐清雅,模样齐整,倒是有门好亲说给她。”
曹璇附耳道:“已经许了靖海侯的老二,亲事都定下了,不过,还是多劳你费心。”
那位夫人有点失望,她家中也非等闲之辈,公公是伯爵,丈夫世袭一等子爵,儿子也在五城兵马司,算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想着这位杜姑娘名门子弟,父亲官位虽然不显,但也清贵,更加上她相貌谈吐举止过于出挑,就起了这个心思,哪里知晓靖海侯府下手这么快。
其实若薇在回程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情,并不觉得很开心,反而对冯氏道:“娘,女儿觉得容貌过的去就好,若是太盛了,我也不知晓别人喜欢我,到底是因为我这个人呢,还是因为我这幅皮囊。”
如果是因为皮囊,那么她也总有一日会老的,俗话说色衰而爱驰,落差太大,人也很难自处?
反而她更羡慕冯氏,至少爹爹爱娘亲并非皮囊吗?
冯氏托腮看着女儿,若有所思道:“这就是你们美女的烦恼吗?我要是有这样的烦恼就好了。”
一句话逗笑了若薇,她算是知晓爹为何喜欢娘了,自个儿也是动不动俏皮话一大堆,都是受娘耳濡目染,和娘亲在一起很快乐。
想起还是外祖父的丧期,若薇收敛了些,只是道:“娘,我知道我不该庸人自扰,可得陇望蜀也是人之常情,唉!”
因为外祖的七七过完,这个年杜家也就没怎么过,只是闲下来时听说容梵音定了亲事,说亲的人家是广宁伯府,再多问了一句,居然是广宁伯的世子。
冯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广宁伯世子年纪不小了吧,那兰小姐正因为是兰夫人老蚌生珠,所以异常宠爱。”
“是不小了,我那次去广宁伯府见过仿佛三十多岁了。是了,郦姐姐的表姑就是那位世子的原配,所以郦姐姐才能拿到广宁伯府的帖子,这样算起来比容梵音大了二十岁呢。”若薇咋舌。
说实在的,刘寂比她大五岁,这已经是爹娘能接受的最大限度的年纪了。
冯氏撇嘴:“肯定是容太太捣鬼,不是自己的女儿,终究不疼。真是没想到,居然嫁年岁相差那么大,还妾侍儿女成群的人。”
若薇也想:“我只知晓容家想高嫁,这也不过分,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自古皆然,谁不想嫁的好些。可是广宁伯世子虽然身份高,可到底算不上良配,做填房可是不好做呢。容家书香门第,容大人好多也是五品官,家境富庶,自诩清流出身,却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