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2)

想着那?苦命的姑姑就此殒命,周梨心里虽难过,但还是朝活着的两人看去?。不想却发现那?其中一人,竟然是那?天自己和周天宝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那?个青年。

对方显然也认出她了,只是想来?失去?了亲人,眼里也没什么光彩,整个人黯然无光。

周梨也不知说什么好,主要现在任何安慰的言语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倒是一旁的白亦初相对冷静了不少,指了指独轮车,“把人拉回去?吧。”

那?青年,确切地说周梨的大表兄杜仪,这才像是回过魂来?,引着白亦初一起?去?搬他爹娘和大妹的尸体。

那?比周梨大一岁的表姐杜屏儿则如那?行?尸走肉一般紧随在他们的身后?。

回程的路上祖母都在哭天喊地,到半路祖父和杜仪商议着,找个地方将周香椿夫妻以及杜佩儿给埋了。

既没有棺材也没有哭坟,席子一卷一家三口就给埋在了一起?。

四周也都是这样的简易坟头,毕竟是横死?,衙门虽是拨了银子,但到手里没几个,现在一下死?了这许多人,镇子上的木头都涨价了,谁还置办得起?这些?家伙什?

更何况活着的人还要生活,所以大家几乎在没有任何沟通下,就达成了这种默契。

待最后?一抷黄土撒上,周老?头这才回头朝那?跪在坟前的杜仪兄妹哽咽道:“别怪我这做外祖父的不周到,现下咱就只有这么个条件了,他们又是这样走的,实在不好带回村里。”

更何况也没哪家开先例。不然他是真愿意将自己的寿木拿出来?给女儿用的。

杜仪没说什么,只道了一句:“我明白,外祖父也节哀!”

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冷静得很。

眼看着天色逐渐暗下来?,坟头前的火星子也熄灭了,大家才起?身离开,周老?太哭得仍旧伤心不能自己。

瞧着站都站不稳,没法子只能叫她坐在独轮车上,白亦初和杜仪一起?推她。

坐上车的她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哭着哭着声音就小了,最后?抹了眼泪问起?杜仪,“如今这马家坝子可算是埋完了,你们没屋没地,衙门总共给你们赔了多少银子,往后?怎样打算的?我可跟你说,如

今这油米价格不必往昔,你们俩只怕每日?就为了糊口也要花不少的。”

周老?头一听,越是觉得不对劲,只出言责斥道:“你个死?老?太婆,说这些?作甚?如今阿椿没了,就留了这点血脉,你还要盘算什么?”

周老?太的确是有点心思,只是叫周老?头这样揭穿,心里十分不舒坦,很是不服气道:“我问一问怎么了?”

周老?头却是没理会?她,只冲那?杜仪宽慰道:“什么都不要担心,外祖父这把老?骨头在,饿不死?你们。”

可是杜仪不是小孩子,马上就弱冠的人了,又自小知晓自己的祖母是什么人!母亲又为何嫁到马家坝子去?的。所以对周老?太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指望,哪怕这一路上就周老?太哭得最大声。

但是哭得大声又能代表什么呢?

他也没想过跟外祖父们住在一起?,他们那?头还有二?舅一家呢!二?舅是个不折不扣的吸血蚂蟥,大舅可不就是这也被吸死?的么?他们身上这点哪里够二?舅吸?于是直接朝周老?头开口道:“我准备过了我爹娘他们的头七,就带着屏儿去?城里,我有的是力气,不怕没活儿干,赚我俩这口饭,绰绰有余的。”

周老?头心想这样也好,毕竟杜仪是个大人了。

但还没等周老?头松口气,周老?太却忽然出声道:“你娘的那?份银子,你得拿出来?。”

她这话一说出口,周梨和白亦初几乎就立即猜到了她什么打算了。

但杜仪显然还是不怎么了解周老?太,只有些?不解地看看过去?,却听得周老?太又开始哭诉道:“我和你外祖父一把屎尿把你娘养大,她如今就这样撒手去?了,孝也不敬,算什么?”

杜仪愣了一愣,脸色由白到青,又变成红色的,最后?伸手去?摸荷包,显然是要拿钱息事?宁人。

不过被周老?头一把按住了手,“不要理会?这疯老?太婆,从来?都是我们这做爹娘的欠了你娘。”

但杜仪还是拿出了银子。

总共是七两,不知道是衙门是如何折算的。杜仪从那?带着血迹的手绢里拿了二?两出来?递给周老?太,声音寒凉冷彻,“外祖母可收好了。”

周老?太并没有察觉出杜仪哪里不对劲,高高兴兴地把银子揣到荷包里,才去?擦眼泪。

周老?头只在一头骂,但却于事?无补。

终于到了村子里,周老?太麻利地跳下独轮车,只同杜仪说道:“梨丫头这里宽敞,你们兄妹就歇在这里了。”说罢就甩手走了。

周老?头只觉得对不住杜仪兄妹俩,但是那?头的确住不下,潘家那?头还有几个亲戚住着呢!只同杜仪说了几句歉意的话,方也回去?了。

周梨方看朝神色晦暗不清的杜仪,“大表哥,咱先去?休息吧。”

杜仪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牵起?安安静静的杜屏儿,“麻烦表妹了。”方跟着周梨和白亦初一起?到家中。

元氏早守在家里,虽不晓得杜家还有没有人活着一起?回来?,但还是多准备了些?晚饭。只是不管多丰盛,如今大家也没心思吃,只用来?糊口吊命罢了。

等吃完饭周梨将杜仪兄妹俩安排休息好,少不得是要提周老?太的冷血无情了。

白亦初只道:“我如今算是看出来?了,你二?叔肯定就是遗传你奶。就算你大姑和她这些?年生分了,可终究是亲女儿,如今人不在了,留下那?点带血的银子,她还要给抢过去?,也是你那?表兄性子软弱,要是我才不可能给她。”

说罢,又有些?庆幸道:“幸好她还没这样对付你,不然咱可吃不消。”

周梨觉得老?太太专注二?叔家,对付自己是迟早的事?情,就看谁熬得过谁了!又想起?那?杜仪兄妹俩,真真是无处可去?。那?杜仪虽说去?县里找事?做,可一不识字,二?不会?半点技术,也只能去?做苦力。

恰好这苦力,县城里最不缺了。

白亦初见她只蹙眉不说话,不禁伸手去?按了按她的眉心,“你小小年纪的,一天天就总皱着个眉头,迟早要变成个没人要的老?太婆。”

周梨不满地躲开,白了他一眼,“我有赘婿呢!”

白亦初冷哼一声,在一旁翘起?二?郎腿,一把将路过的黄狸花薅到怀里,“迟早我要自立门户!”

“我等着。”周梨没好气地回他一句,又与之?说了几句闲话,元氏来?催睡觉,两人这才散了去?。

只是马家坝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家也有亲人牵扯其中,加上村里这几天气氛都不好,夜里总是能听到哭声,周梨也没能睡好。

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将鸭子跟鹅赶去?鱼塘里,刚回来?就被白亦初一把拉到影壁后?说话:“你那?个表姐,好像被吓得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