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沉默了,离京的这段时间家书寄来好几封,每一封都提到年氏,直至最后一封提到年氏的身体不容乐观,他处理完公事连夜赶回京城,生怕有什么意外。
回来按例去正院和福晋说了会话急忙就赶来年氏这里,现在看她脸色苍白,原来穿的合身的旗袍变得空荡荡,下巴尖消瘦的更明显,心里涌出一股怜惜。
可一想到自己离京前年氏的作为四爷的心就冷了一半,继续说道:“南院那边最近就别去了,明日看过太医后就待在院子里安心养病,等病好了再去正院请安也不迟。”
“是。”
年若瑶的心一颤,年氏刚进府的时候住在南院的耿氏即将临盆,五阿哥出生那天有人说是侧福晋年氏妒忌耿格格有孕,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推了耿氏一把,所以五阿哥提早出生了半个月。
年氏在府里素来蛮横,这种话传出去基本无人不信,在没有证据证明是年氏有没有推耿格格的情况下,以年氏冲撞四福晋为由罚在院子里静思己过。
以年氏的视角看四福晋伪善,李侧福晋整天摆着臭脸,宋氏半天憋不出一句话,钮祜禄氏招人嫌,耿氏蠢笨,雍亲王府后院的女人除了自己没一个是好的。
年氏被罚后心中不服,年若瑶更不服,一句谣言就让自己禁足数日,她在雍亲王府的人缘也忒差了吧,年氏都给自己留了什么烂摊子!
这个话题结束后,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年若瑶不知该和四爷说些什么,只能看着他,等着他发话,她总觉得四爷想和自己说的话不止这些。
年若瑶承袭了年氏的记忆,大美人年氏刚进府那几天,四爷还是很宠她的,毕竟对着这样一张盛世容颜谁也不忍心怠慢。
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彼此举止颇为随意,这也是她现在能稍微放松一些对待四爷的底气。
四爷亲眼见到人后终于安心,年氏人瘦了但看着有精神,再保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无大碍了。
喝完茶后他深深看了一眼年若瑶,见她不说话四爷又从炕桌上拿块桂花糕塞嘴里,这桂花糕似乎甜过头了,四爷皱着眉头嫌弃地看着那碟子桂花糕,又倒了杯茶压一压嘴里的甜味。
两杯茶下肚后,四爷见年氏眨巴眼睛望着自己一脸懵懂,她一双眼睛格外清亮,水润润地,一笑就能溢出水一样。
自己第一眼见到年氏的时候就知道她很美,病了之后依旧美得动人心魄,四爷想到这些不禁懊恼,自己就是因这个才对年氏诸多宽容。
自己离开京城月余,年氏竟如此沉得住气一句关心的话都不问,他还真是小瞧了年氏!
四爷咬咬牙起身离开了,临走前还给年若瑶一个眼刀。
年若瑶目送他离开后终于喘了口气,在自己没有摸透四爷的脾气性格前最好少和他接触,就像原身以为自己很了解四爷的脾气,结果判断失误踩了雷把自己玩没了。
四爷走后后院闻风而动,先是四福晋派人来询问年若瑶的情况,接着是李侧福晋打发人来送了东西,宋格格、钮祜禄格格、耿格格等人紧随其后,直到晚膳前年若瑶才应付完这些人。
年若瑶身为侧福晋除了四福晋派来的人需要她走个过场,其他人的只需要春玉和红泥应对就行了。忙了半天后年若瑶瘫倒在床榻上,这比自己早晨的康复锻炼累多了。
她抽出视线打量镜子,这一刻彻底明白了‘病美人’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年氏长得太美了,因为身体孱弱自带一股娇弱美,此时真的病了更加美三分。
欣赏完自己的美貌后,年若瑶不得不承担这具身体给自己带来的痛苦,现在自己就是个美丽废物。
四福晋特地免了年若瑶的日常请安,每逢初一十五再去正院请安即可。她越发意识到自己这具身体的底子有多差,趁现在为时不晚仔细保养还来得及,再过载恐怕就要另说了。
四爷回京当天就来东院看望年侧福晋的消息落在众人心里分量各不相同,但对膳房是当头一棒。因为当天四爷就让做桂花糕的那个太监卷铺盖滚回内务府了,理由是留着无用。
这种贴着标签退回去的,在内务府的日子不会好过,有本事的钻营钻营还尚能混口饭吃,没本事的不出几年就被磋磨没了。
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膳房那边的小太监亲自送来的食盒,嘴里说的话很好听,侧福晋这边身体刚好身边少不了人伺候,省得侧福晋身边的姐姐们跑这一趟。
春玉打开食盒一看,山药野鸡羹,糜子面丝糕,一盘青鱼片,半只去头去尾的干蒸鸭,一盘八宝豆腐和醋烹豆芽菜。
年若瑶吃了一只鸭腿喝了半碗粥,醋烹豆芽菜很开胃也吃了不少。
现在膳房送去东院的饭菜每顿都精细得不得了,每天变着花样做饭丝毫不敢怠慢。
春玉的脸色看起来比往常要好,神采奕奕地和年若瑶分析,这是众人看清了主子爷心里还是重视侧福晋的,红泥和她一唱一和简直把年若瑶描述成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宠妃……
年若瑶:四爷的饼她是没吃到,但这俩小丫头给自己画的饼她快吃吐了!
因四爷那天临走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年若瑶连着两天做噩梦,不是梦见自己穿越前意外致死的瞬间,就是梦见胤禛目光阴冷地看着自己并下令灭了年家满门。
年若瑶悠悠转醒,对身旁的春玉道:“我刚刚好像看见我太奶了。”
侧福晋又梦魇了?
春玉和红泥对视一眼,两人都担心不已。侧福晋这两天按时吃药好好吃饭后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没想到现在又开始梦魇。
回忆那天四爷临走前望向自己的眼神,当时四爷的话说的很模糊,并没说耿氏早产是自己的原因。年若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吓了春玉和红泥一跳。
年若瑶逐渐回过味儿来,四爷眼里那分明是恨铁不成钢的嫌弃。
是嫌弃,不是厌弃。
年若瑶的眼睛都亮了,若真的是年氏推了耿氏,四爷定会放任她在东院自生自灭,企图残害皇室子嗣就算年氏背后有年家都不顶用,更何况年氏只是蠢并不坏,所以年氏是清白的,自己也是清白的!
后知后觉的年若瑶激动地卷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年家列祖列宗保佑,自己这辈子也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
这段时间年若瑶都听从四爷的安排,乖巧地待在自己院子里吃喝玩乐养身体,吃喝有膳房供应,玩乐有春玉和红泥陪着,看病则交给那个总是一脸愁容的庄太医。
每日午膳后半个时辰,四福晋那边会派人请太医院的庄太医给年若瑶诊治。
庄太医五十出头的年纪,看着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若不是知晓他是太医春玉还以为是哪家的账房先生。
隔着帘子春玉和红泥侍奉在两侧,外间还有四个二等宫女候着,年若瑶手腕上覆上轻纱,庄太医把脉后按例询问侧福晋身体哪儿不舒服,这几日都有什么症状,饮食上都吃了什么东西。
年若瑶还在思考的间隙,春玉已经像从前一样从善如流回答完了。
庄太医点点头,思考片刻正要提笔写下药方。
“慢着!”年若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