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姜握对照着史册上几乎是最早有记载的烟花,让城建署做的:名曰地老鼠,即外型是老鼠的形状,点着尾巴上的引线,就可以看到这只烟花满地乱窜,姜握觉得很有意思。
四夷见收到此物为‘馈赠’,多有讶异:天/朝居然拿贵如黄金的焰火来做‘回赠四夷之礼’!(姜握:其实比货真价实的绸缎、布帛等物成本低多了)。
但这种‘大手笔’,在某些四夷看来,实在是笑不出来。
虽说火药很珍贵,而且他们也见过鸿胪寺的演示,见这地老鼠点着后满地转圈,尾巴上呲呲冒火花,看着是很喜庆的。
但,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火药追的‘呲呲呲’乱跑的老鼠。
其实姜握送这倒没有旁的意思:主要是老鼠体积小,比较不浪费火药……毕竟是赠品,总不能做一对老虎送人,那简直要赔死。
而在与中原产生过‘摩擦’的四夷中,又以吐蕃人看火药,跟其余藩邦还不同。
旁人是被震慑住,只有他们在数年前,是实实在在被火药打懵过。
甚至吐谷浑一战后,吐蕃王芒松芒赞还很快病死了。
然后被迫签了求和书。
而那一仗的后果除了俯首称臣外,还有几个‘后果’,此番吐蕃使者入神都,还见到了:当年战败后,吐蕃送质子进长安,其中除了吐蕃王族血脉,更有钦陵的亲子弓仁,以及吐蕃摄政王后赤玛伦母族的子侄。
如今这些番邦质子,也转移到神都来,正在一处读书——没错,各番邦质子之多,都已经可以单独组成一个班级了。
而且把他们放在一起读书,都省了不少鸿胪寺特派人员的监督工作:他们彼此就举报。
正所谓最在意的还得是敌人。
比如新罗和倭国的使节,今岁就为了上元佳节上的一个座位吵吵起来了。
因上元节殿中多置彩灯烟花屏,不免占了许多地方,因此四夷的座次排布的更鲜明,不似除夕夜般松散,自然就有位置好与不好的。
倭国使臣就觉得自家座位不够好。当然,重点不是自家座位不够好,而是新罗的座位比他们的好。
倭国使臣当场就找维持秩序的鸿胪寺官员道:“自古至今,新罗之朝贡我国久矣,今日我反在其座下,”[1]
新罗使臣一听也不乐意了:从前是从前,那现在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属国,你咋还搞啥从古至今呢?而且要论从古至今,倭国也不是没败给过新罗啊!
鸿胪寺官员劝而不成,还惊动了圣神皇帝。
结果就很惨,要知道从除夕后皇帝就在为宰相的心态发愁,上元佳节刚开始,又被辛相那句‘以后不过了?’扎了一下心口。
偏生皇帝知道辛相并非有意,还不好深责。
遇到两个争座位的属国,就一并给‘请’出去了,集体失去了座位。甚至旁边看热闹没有劝的百济,也跟着吃了点挂落。
而除了倭国跟新罗,突厥和吐蕃的质子关系搞得也很紧张:毕竟当年吐蕃是拉着突厥一起在边境作乱的。
结果吐蕃那边败于文成和薛仁贵也罢了,起码还是真刀真枪打了。然而突厥那边就比较惨,被裴行俭骗得,都没打仗首领就被人抓走了。
这……
于是昔日‘盟友’的质子们齐聚神都时,彼此自然就很看不顺眼。
突厥一口咬定:都是吐蕃的错,你居然坑我们谋反。
然而吐蕃却觉得:我唯一的错就是选错了盟友,你们也太拉了。
总之,这个新岁,四夷使节之间‘不蒸馒头争口气’,如新罗和倭国一般的事儿不少,为了一个座位就能人头打成狗脑子。
因而这回崔朝在四方馆,除了做接待工作,还做了不少‘居委会调解工作’。
当然,也没有忘记趁此机会跟敌对的国家们,都谈谈生意,因而谈到了不少低的惊人的价格。
有这些大前提在先,吐蕃提出和亲,便是老实恭谨的态度。
但无论吐蕃是什么态度,到底是提出了和亲,朝堂就要议这件事。
听崔朝分析过吐蕃的心思和如今的处境,曜初也就明白,为何姨父说这次的事儿,倒不在于‘和亲’许不许。
因吐蕃的态度放的很卑微,也自然不会也不能打主意到真正的公主身上。
圣神皇帝就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冠以镇国之名——还是那句话,实力在关系里决定一切。
若此时吐蕃国力强大到能够虎视中原,那说不得还真敢求‘真正的嫡出公主’。
但这次求和亲,确实提都没提这件事,只表示愿与本朝‘代建君臣舅甥之谊。虽曰两国,有同一家。’
说来,姜握听说吐蕃这个要求后,脑海中还闪过一个地狱笑话:舅甥之谊……
哪种舅甥,先帝与长孙无忌那种舅甥吗?
总之,吐蕃此次求和亲,就要个名头。
按照自汉以来的规矩,基本就是挑一个宗室女记在皇帝/亲王名下,然后封公主和亲去。
当然,姜握是知道,陛下不会再选公主去和亲,别说宗室女,如汉元帝时送五个宫女去和亲,都不会行。
然,朝臣们必然会就此提出一个问题。
陛下,若是要和亲,如今您是帝王,自然以武氏一脉为宗亲。可……您还没有封武氏宗亲,他们都还在边地吃土呢。
若是和亲,那陛下难道要拿李唐的宗室女去和亲吗?
不太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