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秀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她只是用那双疲惫而浑浊的眼睛盯着桌上的相框,然后伸手把相框拿起来看了又看:“当时逃出来的,有我,还有个年轻女同事——就是和我一起开门的那个人。”
“照片里有她吗。”秦晏温声问。
“有,”蔡文秀摩挲着相框左侧的画面,“我站在这儿,她站在我旁边。当年在旧址工作的时候,我算是她半个老师吧,她实习结束之后又继续读了一年大学,再然后被医院正式录用了,她被分到重管室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带新人了。”
秦晏微微颔首,与一旁的顾城对视一眼。
顾城起身,推门出去。
蔡文秀看着虚掩着的门,相框啪嗒一声从手里掉下来,轻轻落在桌面上。
她无力地用手捂住眼睛,片刻后又放开:“你们这是要去找她来跟我对峙?”
“对峙倒用不上,我另一个同事一早就找过她了,”秦晏说,“算算时间,那边应该问完了话,正好可以让你们见一面,好好解释解释当年的事情。”
“为什么?”蔡文秀苍白地笑笑,“我都快退休了,你非要让全医院的人都知道火是我放的吗!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去坐牢吗?”
秦晏摇摇头:“纵火案的受害者不止那些死去的人。还有一起逃出来的医护人员。他们至少要知道,当年的火灾到底是怎样发生的,也不枉十年前在火场里白遭罪一次。”
“我知道了,”蔡文秀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他,“我会跟同事忏悔的,不用你刻意提醒。这些年,我把那些污糟事情憋在心底,我早就装累了。”
秦晏不多做言语,随意从随身携带的文件袋中抽出几张刚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在桌上。
蔡文秀愣了愣:“这是什么。”
“照片,”秦晏伸出两根手指将照片推到她面前,“刚拍的。”
“”蔡文秀欲言又止,脑子里不断闪过自己在旧址工作时的画面。
看上去破旧的医院大门口,掉漆的保安亭,门口垂垂老矣的黄狗,一直往里便是她工作的地方,左转上三楼后用消毒酒精消毒一遍双手,与另一名同事同时开启厚重的安全门,安全门发出巨大的“吱呀”声,里面被隔绝了的疯疯笑笑的声音就会猛然传进人的耳朵里。
她时常觉得重管室像牢房,患者逃不出去,护士也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