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衣才拉到腰的位置,一截浅灰色内裤从他裤腰上探了出来,包裹着若隐若现的人鱼线。我鼻腔发热,实在受不了刺激,一激动就把灯绳扯了,然后我俩都在骤然的黑暗里愣了几秒,静谧的空气险些隐匿不住我山崩般的心跳。
靠,我听到他骂,你干嘛,我还没脱呢。
然后又是一阵窸窣。
摸黑儿脱吧,我咳嗽下,故作镇定地说,摸黑儿脱衣服又不是摸黑儿吃饭,你还怕吃进鼻子里?
那个“里”字儿还没出来,只听哗啦一阵风声,夹着什么东西,“啪”一声。我脸上一闷,伸手摸,朱丘生把上衣扔我脸上了。
脸很疼,那人显然没情趣,不是想和我玩什么脱衣舞。
操,你干嘛?我说。
谁让你扯灯绳的?他嘟囔。
我把他的衣服三两下折好,放在枕头边,侧过身偷摸儿地往里面埋,衣服还带着体温,温温热的,还有股烟的辛辣。
哎,朱丘生出声,黑夜里气音带着迷离的暧昧,你离那么远干嘛?贴墙上不嫌冻得慌?
我还是背对着,没理他。过了会儿说,你身上烟味大,熏得厉害。
怪毛病,他轻声骂。然后被子一动,他钻了进来,在最远那端。
炕烧得暖融融,钢筋上去都能柔得化成一滩水儿,化成水了上下眼皮就容易打架,我窝了不多会儿就睡了。大概到半夜的时候,气温越来越低,冷气长眼睛一样从被子缝儿往里钻,半边身子都发凉。
实在受不住,只能手脚一齐往里缩,弯成个虾米形状。我迷迷糊糊的,感觉被窝里有个热源吸我过去,身子就不自觉往那侧滚。恍惚间怀里多了个光滑温暖的东西,我贴着,舒服得要命,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睁眼,先看到了半截赤裸的背,肩膀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我怀里的人还睡着。我的手搭在他腰上,一夜的时间压得严实,抬起来的一瞬发出“啵”的一声,露出个水乳交融的印子。我的胸膛贴在他温热的背上,只隔了一件极薄的衣服,小腹处是他挺翘的臀部。
等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顶在了他尾椎骨上,清晨施了特效般放大了触感,简单一挨就叫人头皮发麻。
朱丘生有一具纯男性的身体,与温软无半分联系,但只要一碰,我就陷到了底。他是长着刺猬壳的云,外层坚硬如许,本质却还是云,如梦的、缱绻的云絮。他的刺挡着我,他的絮却围着我,一进一退,一攻一守,谁也逃不过。
我知道,我对他的“瘾”又犯了,“瘾”是骨头痒,“瘾”是心口疼。
我身体轻轻地蹭了下,我在云朵边的活动是小范围的,不解渴,热气轻轻呼在背上,这是一种赤裸的亵渎,但有毒的蘑菇是最鲜艳的,最诱惑的。我靠着他,皮肤开始滚热。
然后我听到了笑声。
朱丘生慢慢侧过身,身体与我稍微蹭了下。他没全部转过来,眼神都是不可见的,我只能看到他嘴角的伤痕。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再发出声响。
我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
很早,比你醒得早,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