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够在那样的情况全身而退,这人拥有的绝对不是一股简单的力量。
姚家十几年间训养数千死士的事情已经足够令人震惊,可是他面前这个人的,拥有的却极有可能比姚家的还要骇人,甚至,更加隐蔽,竟是连他都查不出蛛丝马迹。
唐国公双眸瞳孔缩了缩:“你到底想做什么?”
告诉他姚家的事情,是不是想借他之手除掉姚家这个障碍?
若不是李遂那边出了纰漏,打草惊了蛇,姚家死士倾巢而动,这人说不定还会继续隐藏下去,就像是蛰伏在暗中的野兽一样,随时准备着给某个人、又或是他们大雍致命一击。
深不可测又图谋不轨!
唐国公拔出身上的佩剑,剑身破空而鸣,下一瞬便横到了褚晏的脖子上,距离皮肉仅仅只有一指甲盖的距离。
唐国公:“解释!给我一个放过你的理由。”
褚晏身形僵立却沉默。
他没有办法解释。
无论是他自己的重生,亦或是虞秋秋那超乎寻常的武力,他都无可奉告。
褚晏掀眸直视向唐国公,不躲不避,他能够坦诚的,唯剩一个问心无愧。
……
从武房里出来,褚晏去偏院接虞秋秋。
还未走近,褚晏便远远看见了几人的身影。
她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水榭,邻水的凭栏边,虞秋秋和阿芜陪在唐淼两侧,看得出来是在宽慰唐淼节哀。
褚晏驻足,想起唐国公话里话外的敲打,一整个哭笑不得。
唐国公竟是疑心他想造反,却殊不知,他疑心里那所谓的千军万马,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他哪有那么大能改天换地的能量,真正有这个能量的另有其人,而这个人——
褚晏望向正拉着唐淼手轻拍的虞秋秋,摇了摇头。
一个成天看话本的人,能有什么野心?
他缓步走近,停在与那水榭隔水相望的一处石台上,抬手:“秋——”
“唐老太君在天之灵,看到你这副样子,定会心疼的。”
虞秋秋眉头微蹙,又拍了拍唐淼的手背。
——“真是的,后面还有什么?”
——“事发突然,我都没来得及临时抱佛脚,那话本里赵郎的娘死了,旁人是怎么安慰他的来着?”
虞秋秋在那搜肠刮肚,褚晏还未来得及唤全的名字就这样的哽在了喉间。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秋秋,唐淼不是她的朋友么,安慰朋友的时候,不一般都是发自内心?虞秋秋怎么……
——“算了,不记得了,我自己编。”
虞秋秋满目柔软:“我听说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
她说到一半忽地又卡了壳。
——“什么变成星星?生前默默无闻的人,死了就能发光发亮了?”
——“算了,编不下去,换一个。”
虞秋秋张开双臂,无言地给了唐淼一个拥抱,拍了拍她的后背:“节哀。”
——“唉,还是这个最轻松。”
唐淼趴在虞秋秋的肩头泣不成声:“秋秋妹妹,你说我是不是不孝?奶奶生前一直都想看我出嫁,我却、却不仅没有完成奶奶的心愿,还连累奶奶临终前都在为了我的婚事忧心思虑。”
“可是秋秋妹妹,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你知道么,我听到姚家谋反,爹爹要将我和姚文华的婚事作罢的时候,我的心底居然是庆幸的。”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嫁人,我就是个自私的人,一想到要和一个自己压根不喜欢的人相伴余生,我就打从心底里抗拒,女子为什么就不能自己过一辈呢?”
“前几天奶奶张罗着要重新给我选夫婿,我第一次跟奶奶说了我的想法。”
“奶奶……奶奶是被我气死的。”
“秋秋妹妹,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唐淼的声音听着自责不已,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姑娘,这会儿在虞秋秋肩头却是哭成了个泪人。
泪水侵湿了虞秋秋的衣裳,饶是她衣裳穿了好几层,也仍旧察觉到了肩头的凉意。
她闻声软语拍抚着唐淼的后背:“怎么会呢,我相信唐老太君不会怪你的。”
——“庆幸吧,换做从前,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我只会一巴掌拍死,差不多就得了,还哭,没完了是吧?”
褚晏怔愣在当场,虞秋秋脸上心疼的神情真真切切,可是内里却……充斥着敷衍和不耐烦。
他像是在看一场皮影戏,台前演尽了悲欢离合,台后操控的人却是一脸麻木极尽淡漠。
褚晏立在原地,心中像是被灌入了一股狂风,空荡不安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