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弟子甚至从未见过二师兄动怒。
哪怕是陆宛从小就与他相识,长这么大以来也只见他动过一次气,今日大概是第二次。
陆宛还记得晏时和上一次生气是因为他不听劝阻,非要冒着雨上山采药,结果因为脚底打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当时雨越下越大,他躺在坡底被雨砸得睁不开眼睛,后背的衣服也被树枝碎石划破了,背上火辣辣的疼,脚腕也疼。
他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脚腕四处寻找躲雨的地方,却发现这个坡底十分平坦空旷,压根儿没有地方给他躲避。
没有办法,陆宛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头上扣着装草药的竹筐,等待有人发现他这么久都没回去,进山来找他。
他都忘记了那一天他在哪里坐了多久,只记得最后雨停了,满身泥泞的晏时和找到了他。
“二哥,”陆宛气若游丝,勉强抬起脑袋问他:“你不是去外面的铺子收账去了吗。”
晏时和铁青着脸,不说话,把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拧到半干,给陆宛披上,随后背起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坡上走。
雨后的山坡很滑,晏时和花了好久才把陆宛背上去。
陆宛背上的伤口晾了太久,还淋了雨,发起烧,迷迷糊糊地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等他在床上醒过来时就听到晏时和与晏清河爆发了争吵。
仓皇而逃
将师兄弟二人留在一处,江雪澜有些坐立难安。
晏时和这个人,哪怕只是与他做了短短的接触,仍叫江雪澜心中有些忌惮。
这人左右逢源,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错处,反而不好拿捏。
赵午这人话不太多,但是做事很稳当,能坐到江雪澜左右护法的位置,他对江雪澜还是了解的。
“教主,想必宴公子这一路车马劳顿,他是陆公子的师兄,需要属下去准备酒菜给他接风洗尘吗。”
他倒是提醒了江雪澜:“去吧,快些准备,别让如月的师兄等急了。”
晏时和与陆宛躲在房中不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着急了。
一个时辰后。
陆宛脸色不太好,身上系着披风,缓步走到江雪澜斜对面的位子坐好。
有这么多位子,他非要挑一个离江雪澜最远的位置,很难说不是刻意如此。
江雪澜面不改色,从自己原本的位子上起身,拉开陆宛身旁的位子坐下。
“可是觉得冷?”他伸手去解陆宛身上的披风,动作十分自然熟稔。
“我自己来就好”
陆宛躲了他一下,解开身上的披风,身后的下人自觉上前将披风取走,挂在不远处的架子上。
江雪澜伸手扑了个空,眉头一挑,改而捏了捏陆宛的耳垂。
经他的手一碰,陆宛的耳朵通红,不太自在地看了晏时和一眼。
晏时和仿佛没有看到他和江雪澜之间过于亲密的举动,他先是谢过江雪澜的招待,随后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喂到陆宛嘴边。
“来,如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在外面没有好好吃饭。”
陆宛迟疑了一下,用自己的筷子接过晏时和喂到嘴边的鱼肉。
他嚼得很慢,一口鱼肉还未咽下,坐在身旁的江雪澜盛了一碗汤递给他:“不着急吃饭,先喝碗汤暖一暖。”
“晏兄,”江雪澜眼中蕴着笑意,又道:“你的住处已经安排下了,等会儿吃完饭让赵午带你过去。”
“多谢教主招待。”
晏时和笑笑,又挑了块鸡肉喂到陆宛嘴边:“如月。”
陆宛:“……”
他用自己的筷子接了鸡肉,丢到江雪澜盛给他的汤里。
他下午才被江雪澜折腾了一番,方才与晏时和见面又收了惊吓,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害怕晏时和继续给他夹菜,他只能拿着筷子装模作样地夹了几口青菜,就着汤勉强吞咽下去。
没想到被晏时和看出端倪来,晏时和放下筷子,满脸关切,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为何身体不适,晏时和不是都知道吗?他偏要明知故问,陆宛咬了咬唇,清秀的面庞染上一丝难堪。
他将手中筷子在桌上一推:“我……吃饱了,就先回去,教主和师兄请便。”
他走得匆忙,当然也有置气的成分在,竟把披风落下了。
秋风瑟瑟,陆宛缓步走在路上,伸手抱着胳膊,犹豫要不要折返回去取自己的披风。
没想到江雪澜从身后追上来,将披风挂在他肩上。
“说走便走,”他垂眸替陆宛系好披风,“我还道你不怕冷。”
陆宛压根没走出多远,他拿上披风出来就瞧见陆宛抱着胳膊呵气,一脸踟蹰不决,登时又好笑又无奈。
陆宛吸了吸鼻子,细白的手指搭上江雪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