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听废话。”陆银屏抱着孩子往寝殿里走,由着李遂意跟在身后蹦跶,“什么来路,抱来做什么的,说清楚了。若是说不清楚,他在我这儿也只是吃顿饭的工夫,陛下来了依然是哪儿来的送哪儿去。”
李遂意知道她有起床气,刚刚又误会了一番,眼下只怕是心情不大好,赶紧解释道:“陛下上朝时,平日里从不入朝堂的端王殿下忽然临朝,还抱了一个孩子放到东堂。今日陛下事务繁多,便着了奴将这位带来给您了。
至于他是什么来路,恐怕现下只有陛下和殿下二人知道。娘娘不妨先给他一顿饭的工夫,等陛下来了之后再问问也不迟?”
“这孩子是端王的?”陆银屏从幼儿手中揪过自己的领子,惊讶地道。
李遂意摇了摇头:“还未可知,不过若是殿下的儿子,为何又送来给陛下呢?”
陆银屏琢磨了一番,觉得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端王有一位爱妾?二人感情甚笃?”她道,“莫不是他同那爱妾私生一子,如今趁着陛下事情多,他便趁机送了过来,想借着孩子的名堂求个赐婚?”
李遂意也卡了一下
若是自己同那爱妾所出,应当恨不得放在手心日日宠着才是,怎么还将人送出去呢?
李遂意没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李遂意在宫里头混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座上了中常侍的位置,自然是知道「饭吃两碗,闲事少管」的道理。
他打定了主意要等天子回来亲自解决这件事,便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去了一边,等着天子下朝回来挨一顿骂。
陆银屏抱着孩子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瞧着面善又亲切。
“这样好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端王殿下的心也忒狠。”陆银屏唤了舜华去给孩子温些乳酪和肉糜,自己将小孩儿放在腿上逗,“我虽没生过孩子,却也知道为人父母最基本的便是要负责。当初两人在一起可以肆无忌惮,总得想到有了孩子怎么办
到底是不知道其中真实情况如何,李遂意只能连连点头附和她说是。
舜华准备了吃食来,后头还跟着小呆头鹅。
拓跋珣十分机智,见着陆银屏怀里抱着的孩子,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问:“母妃,您这么快就生了弟弟啦?”
在场的宫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拓跋珣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瞧见狐狸精怀里又抱了个雪白雪白的小孩儿,同他甚至有些相像,是以第一眼便觉得是她的孩子。
“我要是有这一下就生出来的本事,我一天生一个。”陆银屏也被逗笑了,抱着孩子招小呆头鹅来看,“虽然不是我生的,可你唤他弟弟却是不错的。”
拓跋珣靠了过去,伸出手来想摸摸他,临快触碰到时却又有些畏惧。
“母妃,我害怕。”拓跋珣抬头,“万一我碰坏了弟弟怎么办?”
陆银屏轻轻地握了握孩子软软的小手,对拓跋珣道:“你看,弟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坏。”
得了陆银屏的鼓励,拓跋珣终于敢摸他了。
他伸出手,取了桌上的帕子擦了又擦,最后小心翼翼地触到了弟弟的手背。
仅仅就碰了这一下,那温温软软的小手便让他觉得一颗心都要化开了。
友悌
在得知这位想小殿下还不清楚是谁的孩子之后,拓跋珣的兴趣明显降低了不少。
“怎么?觉得自个儿马上要轻松了,所以才喜欢弟弟的?”
陆银屏喂这样小的孩子并没有经验,索性交由苏婆去办了。然而拓跋珣兴趣缺缺,明显不如刚刚热乎了。
拓跋珣扯起了一个笑道:“哪儿有……”
陆银屏一早便知道他的主意,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看得出来,以为弟弟来了自己就不用跟着太傅念书了。我告诉你
苏婆正一口一口地给这来历不明的小殿下喂饭,听了陆银屏的话后迟疑了一下,又道:“老奴观这位殿下倒是不怕生,没什么脾气,想来是见过不少生人的。不知道他此前在端王府中是如何过日子的……”
说到此时,小孩儿的嘴角突然溢出了些乳酪来。
苏婆以为他是呛着了,忙将他背朝着地托起来,边擦边拍。
小孩儿咳了两声,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之后,整个人又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周围的一切。
“奴喂得也不急,怎的就呛着了呢……”苏婆百思不得其解
她是帮忙伺候过几位公子小姐的人,怎么也不至于将孩子喂成这样,“难不成他没吃过奶?”
“多大了还没吃过奶?”陆银屏道,“端王府就没有乳母了?想来是不大可能。你不必自责,小心些喂便是。”
苏婆替小殿下擦嘴,擦完后发现他脖颈上也渗了些乳酪,便解开了领子去擦。
然而解开之后,她登时就顿住了。
陆银屏和拓跋珣瞧苏婆不动作,好奇地瞧了过去。
这一看,竟将人吓着了。
这漂亮秀致的小孩儿衣领之下,竟然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擦伤和掐痕不必说,解开他肩头的衣服,竟然连鞭伤都有几处,像网一样遍布了肩背。
有几处甚至已经结痂,痂的边缘也露出了粉白的新肉,看上去倒像是数天之前添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