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蕤一怔,想了想后答:“刚刚奴还看到陛下在院中,李内臣也在,现在……”
她向院中扫了一圈儿不见人影,疑惑道:“咦?人呢……”
陆银屏转身向院中走去。
玉蕤看着她的背影,拉住跟上来的秋冬问:“怎么?又和好了?”
“习以为常,习以为常……”秋冬笑嘻嘻地道,“娘娘是陛下的冤家,天生就要在一处纠缠的,便是闹了矛盾也不会出三日就和好
玉蕤松开了她,叹道:“我就说嘛,苏婆她们还不信……”
秋冬携着玉蕤去了小厨房,二人的身影一步步隐没在浓重的夕阳之下。
陆银屏找了一圈都不见人,最后来到最高处的亭台远望。
只见一条细长的海堤斜飞入海,海堤上似乎有个人,时而站时而坐,最后慢慢走到了海滩边。
海边风大,陆银屏自然不认为自己的呼喊声可以让他回头。
她匆匆下了台阶向前奔去。
然而由于两日前吐血耗了好一番精气,如今的她不似以往,奔波数里没什么事儿
她放慢了脚步,不顾李遂意和宫人的阻拦走出宅院,一直来到海滩上。
海滩将夕阳光晕拉长,连带着将人也拉长。
陆银屏离得越近,走得也越慢,却越是觉得心口处密密麻麻地痛。
天子正背对着她,海风吹起他的衣摆,让他整个人越发挺拔瘦削,像一棵黑色的桦树。
他不知从哪里折了一根枯树枝来,朝地上写写画画了不知什么图案
陆银屏离得更近,也不见他回头。
“元烈。”她在他身后张口唤道。
拓跋渊脊背一僵,握着枯树枝慢慢地转过了身子。
陆银屏撞进他身前,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告诉我,金金没事儿对不对?”她搂着他的腰问,“我不管有什么理由,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他没事,对不对?”
拓跋渊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微微笑着,肯定地道:“他的确活着。”
陆银屏终于放下了心。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问。
老师
初冬和初春的海边,冷得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他将人裹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因为四四根本不给朕有解释的机会。”他的嗓音中并没有一丝的哀怨,反倒像是在陈述一件稀松寻常的事。
他越是这样,陆银屏便越发地羞愧,两只胳膊死死地困住他的腰,恨不得将自己的脸扎进他的骨头缝里。
“那是三姐的儿子……我不能不在意……”陆银屏闷闷地道,“你便是将我困在宫中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可那是我的家人……”
“可朕不是你的家人吗?”他依然温和地摸着她的头,声调却有些悲哀。
陆银屏心酸不已,却因为实在心虚,不敢抬头看他。
“人是元承寻回,他不可能不去查那孩子的来路。原本元叡大势已去已成定局,却因为那个孩子的出现有了新的转机
金金本就不该出现,若是被赫连遂等人知晓,焉知以后他们不会利用他等有朝一日朕不在的时候奋起反之?到时你和佛奴孤儿寡母,有什么资本同他们对抗?”
他慢声叙述着这些利害,“可朕知道他是你的家人,还是将他带到你身边……可你是如何做的?”
陆银屏想起自己做的蠢事就觉得难堪。
然而拓跋渊却没有笑话她,依然是在叙述一件平常的小事。
“你将金金大张旗鼓地亮给那群嫔御看,企图让她们用家族向朕施压,以此达到牵制朕的目的……”
他慢慢地道,“你想趁乱将元叡救出去。”
陆银屏僵着胳膊不敢动。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就像前几日在寝殿抓着窗棂摇晃时那样
那些伎俩对他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你不信朕,朕也只能将计就计……可即便是将你困在宫中,也只是做给旁人看而已……起码赫连遂的人不能知道金金还在。”
他叹道,“但朕实在是没有料到,你竟然会为了这件事病倒……四四,说到底,你并不相信我。”
他将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嗓音温温柔柔,然而在陆银屏听来却像是浇在她心头的火热岩浆,缓慢地流动,却一路灼烧得她滚烫。
“对不起……”陆银屏哽咽着拼命道歉,“元烈……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