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苍义和她许诺,待战事平定,他必定回来接她。
她满心欢喜地等待,没料想肚子渐渐鼓起,父母担心她吃得不好,给许苍义写了好几封信,怀胎六月时,许苍义兴奋地拍马来接她,穿着猩红色的朝服,所有曾私底下说她闲话的街坊邻居都仰视着他。
许苍义被皇上封了将军,定居京城,她成了将军夫人了!
为着不小的肚子,他们回京走的水路,整整半个月,她没时间和许苍义互诉思念,整日被孩子弄得呕吐不止。
晕乎乎地回了京城后,迎接她的不是想象中光鲜滋润的生活,大宴朝百废俱兴,将军府不过是空有名号。
更何况,府里还站着一个守寡刻薄的婆婆和一个看似乖巧的小妾。
许苍义解释小妾是母亲替他纳的,她不敢在婆婆面前露出不满,挺着肚子受了小妾一杯茶。
其实小妾姿容并不胜自己,可自己怀着孩子又吃不下东西,形容憔悴,眼睁睁看着丈夫走进小妾房间,和她嬉笑谈话时,她有一瞬间想堕了这个孩子。
两月以后,孩子提前发动,痛了她整整两日,才生出了许呈晋,许苍义大喜,也不和小妾亲亲我我了,每日赶着回家和只会吐泡泡的儿子逗乐。
可婆婆在满月后抱走了许呈晋,她不舍得,许苍义劝慰道:“父亲战死,母亲心里伤心,就让晋哥儿陪陪她吧。”
他们两人关系刚刚恢复,她不想为此让许苍义再次和她疏远,咬着牙答应了,只是她想念孩子,和母亲请安时,总想着多抱抱他,不舍得离开。
那时,她刻薄的婆婆露出个冷冷的笑,让身边的嬷嬷开了妆奁盒子,里头金光闪耀的珠钗首饰晃花了她的眼,她听到婆婆说,“都带回去,打扮打扮,和老爷再生个孩子。”
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蹿过了无数可能,婆婆是看不上自己小门小户?是要用这些东西买断她和晋哥儿的母子情?还是单纯地催她再替许苍义生儿育女?
她抱着箱子恍恍惚惚地回了院子,自己的丫鬟眼巴巴地来告状,说许苍义又去小妾的房里。
她瞬间清醒了。
回了房间,她洗干净脸,梳妆打扮,带上婆婆送的首饰,从从容容地跟许苍义过起了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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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陪着老太太几十年,知道她的心思,“李姨娘跟老太太您是隔着几房的亲戚,您想家回不了,就爱听她聊些家乡事儿。”
“是她自个儿轻贱自己,嚷着要去做大爷的妾,不赖您。”
老太太喝着参茶,若不是婆婆压着她,她不敢总和娘家来往,怎会让哥哥因为强盗闯家而亡,嫂嫂改嫁,父母郁郁而终,让一个旁支的侄女来京城享福。
想到此事,老太太忽地道:“林氏明日该来请安了吧。”
虽然许呈晋放话不让春晖院和宁安堂走动,但林氏重规矩,每三日就来请安。
“让老二媳妇早些过来。”
辽儿的官位这么些年一动不动,许呈晋升了二品官,想来拉一把兄弟也是轻而易举。
嬷嬷并不看好,心中叹息,转身去正院叫二太太。
老太太年纪大了,做事随心所欲,总觉得大爷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期望母亲的关怀,轻易受自己摆布。
哪怕大爷这次回来来势汹汹,再没服过软,老太太也当他是赌气。
明日恐怕又要闹起来。
大清早,春晖院的景观台上,许呈晋和许嘉星两父女再一次因为不想练武而斗智斗勇。
“星儿,不说兄长姐姐日日坚持,就连桃桃都乖乖呆着”许呈晋无奈道。
许嘉星装病的法子已经不能再用,她弯弯眼睛,拿出了自己前几日从桃桃衣服里得到的灵感而制的新衣,“父亲瞧瞧。”
许嘉星很懂如何让父亲不会真正生气。
桃桃的衣服是仿着她见过的武林中人做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许嘉星见多识广,发现其中关窍,把衣服设计得更完美,不仅便于练武,行动间还带着一股儿爽利劲。
许呈晋眼前一亮,这种设计当真新颖,他拿着左右看,越看越觉得不错。
“父亲,衣服的布料还可以选吸汗易干的。”许嘉星趁胜追击,露出忧愁道,“父亲,夏日炎热,女儿出了汗若吹到风,又要生病,爹爹不如让我去找找有什么好料子,我做好了,哥哥姐姐们穿着也比现在的舒服”
许呈晋想了想自己孩子都穿着一样的衣服的模样,也乐了,挥挥手,让许嘉星去找大太太完成此事。
许嘉星冲桃桃眨眨眼,愉快告退。
许恒卓知道妹妹的性子,看着妹妹喜悦的背影,劝道:“五妹妹不喜动弹,父亲就别逼她了吧。”
许恒山也道:“妹妹年纪小,等她再大些,自然明白父亲苦心。”
许呈晋很满意几个大的对小的的维护,面上却不显,厉声让他们重新扎好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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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里,大太太对镜梳妆,夏嬷嬷替她选发饰,听到景观台那边传来的动静,小声道:“夫人,老爷与宁安堂那边都撕破脸了,咱们何必去请安碰一鼻子灰呢。”
大太太:“老爷性子倔,我却不能不敬母亲,若是以后传出去,参老爷一本,不知道又要闹起什么风波。”
夏嬷嬷没想到这一层,叹道:“夫人思虑周全。”
大太太起身更衣,“也就这些天了。”
想到即将离开,她也很是痛快,在京外多年,家里都由自己做主,如今住在这儿,做事处处受限,她竟有些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