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2)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番后,苏央便开门见山地和陈法医探讨起谭满案的专业问题。

“陈老,我想知道,当年死者身体检查和体内精斑提取,是您亲自做的吗?”

说起案子,陈法医立刻来了劲头:“当然,这么恶劣的案子,别人去我根本不放心,接到报案后,我跟高强就一起赶到了现场,当时那女生,真是惨啊……”

“那您能否说说具体经过?”

陈法医嗯了一声,一口气全部讲完:“死者脚朝外,头朝里躺在女厕所外侧墙内,现场没有搏斗痕迹,死者手臂,口颈等处无抵抗伤,上衣被脱至胸部以上,衣袖被拽了下来,下身赤裸,颈部被衣袖缠绕,死因是窒息,颈部有手压痕迹,也有衣袖的勒痕,判断是颈部手压先造成窒息昏厥,后被强奸,后期可能死者有苏醒的迹象,接着被凶手用衣袖勒死,下身处女膜陈旧性破裂,会阴部有损伤,我在死者身上提取到了明显的指纹,下体提取到了精斑,这些随后被我锁在了物证室,那会技术还有些落后,从提取到检测完毕,共花费了一周时间,不像现在,2 天就能做完。”

苏央听完后,不动声色地对周时点点头,陈法医所说的这些,符合先奸后杀的情况,证据也充分,听上去没有漏洞。

周时明白苏央的意思,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么,您提取完证据,到检测报告出来的这一周时间,是否有其他人接触过?”

陈法医回忆了一会,摇摇头:“应该没有,那间屋子只有我有钥匙,从来没给过别人。”

说到这,陈法医似乎是听出了周时话语间的弦外之音,于是又补了一句:“怎么,你们是怀疑当年的证据有问题?”

周时怕陈法医也和那人证一样一气之下不谈了,便安慰他:“还没有到怀疑的程度,只是想把各种可能性都问一下。”

陈法医眼睛看着天花板,像是在努力搜集记忆,周时和苏央也不打扰他。

过了好一会,他突然哎了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一周,我请过半天假,我老婆早上去买菜,回来发现屋里好像进了贼,吓得连忙给我打电话,我就请假回家了,我俩把家里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丢什么东西,也就没报案。”

“那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把物证室的钥匙交给其他人?”

“那不可能,物证室我从来不让别人进。对了,有个事我觉得可能对你们有用,几年前,有一对男女也曾找过我了解当年的案情,自称是谭满家属,问了和你们几乎相同的问题。我看那孩子实在可怜,就告诉他们了。”

从陈法医家出来,周时问苏央:“你们女孩子第六感不是都挺准的吗,你看老陈像撒谎了吗?”

苏央嗤了一声:“哪需要什么第六感啊,我从来不靠第六感。从法医角度来讲,老陈说的有理有据,没有说谎的道理。再者,就算是他做了假证,最大的动机是掩盖真正的凶手,这方面你们调查过吗?”

周时点头道:“调查过,没有线索能证明他会和这样的凶手有关联,就算有,掩盖好了也很难查。我在想,如果老陈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一定就出在那半天时间。”

不管怎样,多少也算有些进展,另外,今天还有一个收获,就是得知了孟开良和谭元元也来找过老陈,他们获得了和今天同样的答案,那么,当年他们从老陈家出来,是否也像自己和苏央这样分析过这一切?

下一步他们又会去哪里?

百转千回

从陈法医家出来,谭元元有些迷茫,所有和案件有关的人,全都走过一遍了,公检法这边,均言之凿凿称证据链完整案件没问题,不可能随意重审,还有一些其他涉案人员拒绝与他们见面,比如人证。

赵博生赵警官给他们指出了陈法医这条线,由于他本人不便出面,只能他们自己来打探一下有没有线索。

不过通过反复确认,谭元元觉得,陈法医是个好人,他看向自己时眼里饱含的同情是藏不住的。

虽然赵警官之前怀疑过陈法医联和高强做了假证,不过在她看来,陈法医应该可以排除了。

那么下一步,他们该怎么走?

谭元元收了收脖颈上的围巾,把自己的嘴和脸捂得严严实实,才 10 月份的天气,谭元元却觉得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孟开良在身旁,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暖,暖到谭元元在那一瞬间舍不得放开,可她只让自己沉沦了几秒钟,就挣脱开来,她的弟弟和父母还在等着她,她没资格。

“孟哥,其实,你不必这样耗在我身上的,你的公司刚起步,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反正现在公司这边还没有任何人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不如你……”

“元元,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孟开良打断了谭元元的话,随后侧过身,将她的双手托在自己的手中,呵了一口气,笑道:“你看你,又悲观了不是,其他人不知道你,是因为你一直以来不想受到打扰,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随时公开我们的关系。”

顿了顿,孟开良语气更柔和了:“但如果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为难,我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你一起走下去,多久都行。公司这边已经步入正轨了,最近效益还不错,我们的生活很快会变好。另外,陈法医应该没问题,但他离开的那半天,却大有可疑,我们去找赵警官,你放心,一切有我。”

谭元元抬起头,面前的孟开良逐渐变得模糊,她用力忍着,忍到一点都看不清他,泪水便滚落下来,滴在手上,手中的温度,却渗进了骨子里。

第二天,他们将赵博生约了出来。

自打认识了这两位,赵博生的生活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怀疑的种子一旦经过确认,便开始生根发芽,他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警察,但想要帮助谭元元的想法日渐浓重。

赵博生心想,我图什么呢?我这辈子不图钱不图名,无欲无求。可如果这件事能成功,那么这就是属于他赵博生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虽然他当不了大官,但他依然可以为世间公道扳回一局,这便是他作为一名警察至高无上的荣耀。

所以孟开良的电话一来,赵博生便如约而至。

为了暗中调查可以顺利进行,不会受到来自警界内部的任何干扰,赵博生决定以后每次见面,都选择一个隐蔽的地方。

他们商量了一下, 决定就约在谭元元的出租屋中。这里除了孟开良,没有任何人知道。

下班后,赵博生先是按照正常的下班路径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中途又下车改乘另一趟,辗转到了谭元元那里。

好家伙,搞得像特务接头一样,他不由得自嘲。

孟开良两人已经等候他多时,一进门不等他喘口气,就迫不及待地将陈法医那边得来的消息竹筒倒豆子一样都讲给赵博生听。

当听到那半天请假的事情时,赵博生的眉头越锁越紧,孟开良瞧着他的表情,小心问道:“赵警官,可是想到什么了?”

赵博生也不说话,时而摇摇头,又陷入思考。

谭元元默默地端来一杯茶水放在赵博生手边,赵博生下意识端起来,看了一眼里面的茶叶,然后就往嘴里送,还没等喝进去,神情却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接着大喊一声:“我想起来了!”

不等孟谭两人回应,他又说:“想起来了!那天,就是陈法医请假的那半天,物证室的确是锁着的,因为我的办公室就在物证室对面,我们其他人都没有钥匙,谁也不会私自进物证室的。但那天,不知道哪来的孩子,从后面扔石子玩,一下把物证室窗子砸了个窟窿,为了安全起见,局里就找人换窗户来了,我一开始想,会不会是修窗户的人有问题,但那人是我们随机找的,不太可能啊,可是维修的过程中,我们一名新来的实习生给他端了一杯茶水!”

孟开良听出了关键,问:“实习生是从正门进的?”

“对,工人爬上窗子后,就从里面将门打开了,因为要确保房间物品安全,那名实习生主动去送了杯水,顺便在那里看着工人干活,别让他破坏了里面的东西,这件事其实没在我心里留下太深的印象,甚至连换玻璃这件事,也是刚才想了一会才想起来的。如果证据有问题,那个实习生嫌疑很大!”

“他现在还在公安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