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径直伸来,迅疾抓住她离去的手腕,扣住她的腰,将她揽抱进怀里。
曦珠被他的手摁住后脑,被迫抵在他的肩膀,呼吸间全是他凛冽的气息。
她拼命挣扎起来,狠狠捶打他的后背,闷声喊道:“放开我!”
她有些想哭,甚至比重生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要强烈,她不明白为什么。可她不能,一旦落泪,将昭示她的软弱,与他的妥协。
卫陵沉默地让她打,牵连尚未好全的伤,脊背生疼,却没有松开分毫。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是有些恨他的。
可能怎么样,他没办法?放手了?啊。
只能愈来愈紧地抱住她,直到?她渐渐无力地放下打他的手,垂头靠着他,无声无息般地抽动。
他听到?她说:“我不喜欢你。”
“三?表哥,我不喜欢你了?。”
她在他怀里,又说了?一遍,给谁听的。
一个人重来还会重蹈覆辙吗?她对他不抱有希望,爱早在漫长岁月里磨灭了?,可总有余烬,总得重新燃起来。
“那你又为什么会病了??”
声音轻地似叹息。
她也许听到?了?,也许没听到?。
她没有回答。
卫陵拥着失而复得的她,俯首嗅闻那股早就?融入他魂魄的气息,餮足里隐约疼痛。
良久后,他说:“曦珠,给我一次机会,这辈子,我会好好照顾你。”
深夜大雨,卫陵还是离开了?寺庙,她不想被人得知与他的关系,是有顾虑的,而他也有顾虑。
现在所有的祸事都未来临,卫家还处于险境,他不能为了?私欲,将与她的事摆到?明面上,把她牵扯进来。
等所有的事尘埃落定,恩怨了?结,他与她才能真正安稳下来。
到?时?,他会放弃京城的一切,和她回津州。
一起回家去。
离去前?,卫陵到?那两盏长明灯前?上香,并跪地磕了?三?个头。
莫逆交
天将黑时, 雨势骤大,被寒风挟夹着,吹刮过廊下几盆正盛的绿牡丹, 硕大的花冠垂落,几欲折断。
秦令筠下值回来,见那花的模样?, 凝眉叫来丫鬟。
“夫人养的菊,让你们仔细看顾, 也不知用心些。”
丫鬟忙道:“方才是有其他事, 雨又是一下?就大起来的, 奴婢才没来得及。这就去把花搬到避雨的地。”
爷瞧着不?近人情,但底下?脾性好,好说?话,缘由合理?, 必不?会怪罪。
不?像夫人。
只是这念才出来, 院外?就走进一行人。
姚佩君与婆母雨中赶路,好歹趁天黑尽前回到秦府, 又亲自撑伞送婆母去歇息,才回来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听到丈夫的话,心里欣忭, 没想到他将这样?的琐事记得?清楚。
也就摆摆手让那个丫鬟去忙, 跟着丈夫进到室内。
见他脱了?乌纱帽, 便上?前去, 要接过拿去放置。
离的近了?,秦令筠才注意到她的肩全然湿透, 藤黄对襟短袄黏在孱弱的半身,就连发丝也有些凌乱。
他沉声问?:“怎么淋了?雨,你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
话音甫落,不?待丫鬟慌张跪下?,姚佩君些许发白的脸上?挽起一个笑,轻巧道:“不?过风大些,雨斜得?很,不?怪别人什么事。”
能是什么别人,左不?过他的母亲,她的婆母。
秦令筠浓眉皱地更紧些,更衬地面容沉压冷肃。
“你的身子本就不?大好,也不?晓得?珍重些。去将衣裳换了?,别等会生病了?。”
姚佩君知丈夫面冷心冷,却是关心她的。
片刻前在婆母那里受的苦楚瞬时消弭,心里冒出甜来,笑应着去里间。换衣后又取一套赭色曲水纹的直身,到前面服侍丈夫。
秦令筠搁下?热茶,起身展开长臂,任由妻子替他解下?革带,接着前头的话,问?道:“这样?的天不?在家待着,到外?头做什么。”
姚佩君扣衣襟盘结的手一顿,结子脱出指间。
她将头更低了?,犹豫几番,还是嗫喏出声:“与母亲到法兴寺上?香去了?。”
屋内只点盏灯,昏昏地摇坠,映照着半张昔年灼若芙蕖的容颜。
“找大夫看了?十余年也不?好,你就不?要再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