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运盯着徐志穹看了好久,慨叹一声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个俊伟无比的美男子!”
徐志穹道:“这话怎说?我长得不俊么?”
薛运笑道:“算得上美男子,但比我还是差了些。”
徐志穹瞪圆双眼道:“咱们道门可得讲良心,你平时却不照镜子么?”
薛运长得很有特点,扫把眉,三角眼,狼尖耳,鹰钩鼻,额头塌陷,两腮无肉,嘴唇上边没胡子,下颌一抹山字须。
注意,不是山羊胡,是山字形的胡须。
就这么个长相,带着面具的时候,勉强还有一点神秘感,摘下面具,简直就是一只山猿成精,还敢说我比他差?
两人径直去了县衙大牢,事先打过招呼,狱卒没有阻拦二人,两人很快见到了死囚关希成。
徐志穹掏出五两碎银子给狱卒:“给我们找个清静地方,我们说两句话。”
狱卒摇头道:“这不合规矩。”
徐志穹又掏了五两,狱卒收了,把他们带到了大牢的库房,从外边把门锁上了。
关希成面如死灰,低着头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来找我作甚?要是耿老爷派来的人,且不用多问了,我已经认罪,叫他别为难我娘就好。”
耿老爷是谁?
这案子果真有隐情。
徐志穹道:“我是你娘请来的讼师,专门来给你伸冤的。”
关希成抬头道:“把钱还给我娘,她日子过得不容易,她还得活着。”
徐志穹问道:“你想活吗?”
“谁不想活?可我活不成啊!”
徐志穹叹口气道:“你都活不成了,让你娘怎么活?你把事情跟我说说,要是当真没办法,我一个子不收你的,若是有办法,你也好从这大牢里出去,接着孝敬你娘!”
关希成抽泣一声,好像看到了些希望:“那我说说?”
关希成点点头:“我三年前过了童试,当了秀才,去年到县城翰云学坊读书,准备秋闱……”
薛运不耐烦道:“你直接说案子,别说这些没用的!”
关希成抽泣道:“这就是案子,我在学坊里,和同窗邱跃泽共住一座斋舍,邱跃泽好勇斗狠,喜欢打架斗殴……”
薛运道:“所以你把邱跃泽杀了?”
关希成摇头道:“我没杀他,我是受了他不少欺侮,可我连手都没还过,那一天,他白天出门喝酒,不知怎地,把富商耿立武的儿子耿德君给得罪了,晚上他没回来住,耿德君带人找上门来,问我他去哪了,
我是真不知道,他们就往死里打我,我真快被打死了!耿德君还说,打死我,就跟打死一条狗一样,
我不想死,我床边有把修竹简的刻刀,我拿了刻刀,胡乱挥舞,想把他们吓跑,错手把耿德君的脖子给割了,我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讼师,我不想死啊,我是真不想死,可我不还手,就被他们打死了,我还手,而今又被判了死罪,我想活呀,可我没有一条活路走呀!”
徐志穹皱起了眉头:“依大宣律,入宅行凶,格杀无罪,歹人逼命,格杀无罪,按这两条,你都占理,为何判你死罪!”
关希成哭道:“我冤啊!知县老爷说斋舍不是我家宅院,又说耿公子不是歹人,又说人命官司,必须有人偿命,把这死罪生生扣在我头上!我冤啊!”
说话间,关希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徐志穹一把将他拉起:“不准跪,站直了说话!”
诉状
徐志穹让关希成在囚牢里写了一纸诉状,摁了手印。
他带着诉状跟着薛运去了翰云学坊。
徐志穹要求看看关希成住过的斋舍,学坊主人姓云,是个秀才。
云秀才没见过徐志穹,问道:“两位想去斋舍作甚?”
徐志穹道:“我是关希成请来的讼师,这案子有冤情!”
云秀才叹口气道:“这案子,县太爷都判了, 你还来作甚?”
“县太爷判了,刑部还没复核,就算刑部复核了,梁大官家也得过目,哪怕把官司打到梁大官家那里,我也得打到底!”
说完,徐志穹把关希成的状纸拿给了云秀才。
云秀才看罢, 叹口气道:“你倒是个有骨气的讼师, 走, 我带你去看看!”
三人去了斋舍,两个月前的案子,现场早就没有了痕迹,云秀才道:“案发三日,县太爷派人过来,把这里打扫干净了,还说这斋舍三年不准住人。”
这稀泥县令还挺慎重,这是要销毁证据。
徐志穹把屋子里的笔墨砚台,各色书本拿走了一些,又从墙壁上刮下来一些墙皮,带在了身上。
云秀才道:“你这是要作甚?”
徐志穹掏出二两银子给了云秀才:“不要多问,这事情也不要跟人说起!”
云秀才推开徐志穹的手,摇头道:“我是读书人,这银子我不要, 我知道希成这孩子冤枉, 只盼着讼师你能还他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