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主事鲍德兴提着鞭子,站在粥棚旁边的台子上,默默看着等着领粥的百姓。
平时他很少来粥场,但今天破了例,昨天有十几个人嫌粥太稀,在粥场闹事,被官差抓了,眼下就跪在台子下边。
鲍德兴走到一名老妪近前,抬起一脚将那老妪踢翻在地:“任大个年纪不知羞臊!”
老妪旁边跪着一名中年男子,鲍德兴上前在他脸上抽了两鞭子:“你不是能叫么?不是说吃不饱么?你叫一声我听听!”
旁边还跪着一个老翁,鲍德兴上前踩在老翁脸上,骂道:“没把你这老东西饿死,却敢在这来生事!”
十几个人挨个踢打一遍,鲍德兴喝道:“朝廷派钦差大人来赈灾,我们几个跟着贾大人不眠不休为你们争口饭吃,你们就这么报答我们,良心呢?让狗吃了吗?”
鲍德兴走到粥锅旁边,用勺子舀出一勺米汤:“你们知道这粮食从哪来?都是我们几个跟着贾大人从嘴里省出来的,为了你们,我们跑断了腿,操碎了心,
你们天天端着碗等饭吃,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特么在这厢闹事,这粥给你们吃了,还不如给狗吃了!”
“那就给你吃了吧!”
砰!
不知谁在背后踹了鲍德兴一脚,鲍德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滚开的米汤被打翻,洒的他满身都是。
“啊!啊!”鲍德兴杀猪似的哀嚎,“谁!谁敢袭击朝廷命官!来人,拿下,快将这暴民……”
鲍德兴睁开眼睛看了片刻,嘴里喃喃道:“侯,侯爷……”
站在他眼前的是徐志穹。
徐志穹身后是一群凶悍的提灯郎!
徐志穹青筋暴起,揪着鲍德兴的头发,摁在了锅台旁边,咬牙道:“这特么是粥么?”
“是,是粥,侯爷,是粥……”
“是粥?你再好好尝尝!”徐志穹摁着鲍德兴的脑袋,贴着米汤的水面,上涌的蒸汽烫了鲍德兴一脸燎泡。
“侯爷,侯爷饶命啊!”
“贾兴邦在什么地方?”
“钦差……那,那什么,贾大人在县衙,正在处理公务!”
徐志穹回身喝道:“老孟,把贾兴邦和贺谏忠一并给我绑过来!”
……
县衙里,贾兴邦正在卧房午睡,一名俊俏的婢子站在卧榻旁,轻轻摇着扇子。
忽听门外一阵吵闹,贾兴邦睁开眼睛,喝一声道:“何人喧哗!”
婢子正要出门查看,却见孟世贞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贾兴邦坐起身子,皱眉道:“孟百户,你来县衙作甚?”
孟世贞笑道:“来请大人去一趟粥场。”
贾兴邦怒道:“圣上命本官主持赈灾事宜,本官不止一次说过,此事不劳掌灯衙门插手!”
“不插手,插脚如何?”孟世贞上前踢翻了贾兴邦。
贾兴邦喝道:“吾乃朝廷钦差,汝殴打钦差,意图谋逆!”
孟世贞啐口唾沫道:“真钦差都到了,你还在这装钦差,给我绑了!送粥场去!”
借着阴阳师的法阵,孟世贞不多时便把贾兴邦和贺谏忠一并送到了粥场。
临行之时,贾兴邦的罪业五寸二,短短几日间,已经长到了五寸五,徐志穹蹲下身子问道:“我临行跟你说了什么?我叫你别贪,你且说你贪了多少?”
贾兴邦咬牙道:“无凭无据,侯爷却要冤杀本官么?”
“不是冤杀,是打杀!老孟!”徐志穹喊来了孟世贞,“给我往死里打,当着百姓的面打,打到他认账为止。”
贾兴邦喝道:“徐志穹,你这狗贼,你眼中可还有王法?本官任凭你打,看能不能打断本官这身铁骨!”
孟世贞抡着鞭子开打,徐志穹吩咐人清点米粮,重煮粥饭,李普安正吩咐人把锅里的米汤倒掉,一个女子,抱着孩子,扑了上来。
“大人,莫要把这粥饭泼了,给我妮子一口吃,大人,我不吃,我妮子饿坏了,就给她一口吃,我求你了。”
李普安赶紧接过了碗,尽量多捞些米,给女子盛粥。
盛好了粥,李普安迟迟没有递过去。
他看那妮子的模样不对。
“大人,大人,我求你,我就给我家妮子吃一口,就一口,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了大人。”
妇人不住的磕头。
李普安犹豫片刻,还是把粥递了过去。
女子把粥饭放在女孩嘴边,女孩却没吃。
“吃呀,快吃呀,吃了,就不饿了。”女子轻轻把米汤倒进妮子的嘴里。
“不是,那个,那个什么……”李普安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妹子,你这孩子,她,她都,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