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如此说,魏氏方才有了笑模样,说道:“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徐春君站起来,魏氏又让她坐下。
“人到什么时候都不忘本才是好样的,你来了这几个月,自然认得了不少人,别忘了提携你四姐姐,你也有个照应不是。”魏氏敲打完了徐春君才转到正题上。
“太太说的是,春君记下了。”徐春君恭恭敬敬地答应道。
等到徐春君走了,徐春素方才高高兴兴地抱住她母亲的胳膊说道:“还得是母亲替我出头,那臭丫头方才没话说了。”
魏氏也很得意,拍着自己女儿的后背道:“凭她本事多大,在我这里也翻不出天去!山再高高不过太阳,便是到皇上面前,我也是她的娘。只要我说她一句不孝,她便是跳进黄河里也休想洗得清。若是敢不恭敬着我,管教她吃不了兜着走!”
“这丫头先前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就看不上她那狂样子!”徐春素犹自恨恨。
“放心吧,我的儿,有我在她比不过你!”魏氏安抚女儿道。
“可是过些日子大伯爹爹他们回来,二伯娘三姑姑她们自然又要夸赞她了,”徐春素不忿道,“到时人还不都得以为我不如她!”
“那是她抓尖要强,越过了我强出头,”魏氏道,“她拿着祖传的宝贝送礼,换谁谁不会?!就这一点,就够治她的罪了。况且她终究跳不出我的手心,让她在前头冲锋陷阵,咱们娘们儿坐享其成有什么不好?”
“话是这么说,”徐春素也觉得她娘说的有理,“就怕她到时候耍花招。”
“她敢?!”魏氏拔高了声音道,“她若是敢耍花样,我管叫她下地狱,不得超生!到时候她无论得了什么,咱们都给她要过来。敢不给就给她立规矩!保证治得她服服帖帖!”
“娘,我看中了她那个白玉镶金的簪子!”徐春素道。
“那还不好办,明日我便给你要过来。”魏氏连声应承道,“她今日穿的这身衣裳料子也不错,问问她还有没有,给你照样裁一身。”
赎人
清晨,徐春君坐在窗边看书。
紫菱和绿莼一个开箱拿东西,一个收拾妆匣。
二人都有些懒懒的,谁也不说话。
姑娘吩咐把自己这边的衣料首饰都拿过去,让四姑娘挑选,挑剩的再拿回来。
这简直跟明抢一样,吃相未免太难看!
只是姑娘叫她们做,她们也只能照做。牢骚也发不得,免得连累姑娘受责。
等二人再从魏氏那边过来,徐春君已经放下书在绣花了。
紫菱和绿莼将所剩不多的东西放下,刚要说话了,二奶奶宋氏就来了。
她身后跟着奶娘,抱着胖乎乎的徐松。
徐春君放下针线,笑道:“二嫂来了,快请坐!紫菱快沏茶来!”
又朝徐松拍手,逗得他咯咯直笑,伸出小手让徐春君抱他。
“松哥儿可真可人疼,见了我就亲得不得了。”徐春君一边笑一边说。
宋氏也笑:“这孩子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跟你格外亲。论理儿春乔打出生就哄他,昨日抱他他还哭呢。”
正说着,大房的徐柏也跑到后院来玩儿。手里拿着个小木剑,一边呼喝着一边挥舞。
他是徐家的长房长孙,今年也只有七岁。
徐春君忙把他叫过来,叫绿莼把他抱到椅子上吃果子。
小孩子哪里肯老实一会儿,吃了两块果子之后便又跑出去玩儿。
徐春君和宋氏都叮嘱跟着的人:“好生看着,千万别磕着碰着。”
待他们走远了,宋氏才感叹道:“昨日我在大嫂房里,她跟我哭了一场。说老爷们快回来了,还不知道大哥出家的事。知道了,必要难过一场的。”
徐道恒今年正月出家做了道士,撇下了母亲和妻儿。
徐家从思源走之前找过他,想他还俗,一同上京来。
可徐道恒尘缘已了,早无意于红尘了。
徐春君道:“早晚都是要知道的,虽然伤感,但好在这些年老爷们经历得多,也必然是能看开的。”
宋氏叹道:“其实最可怜的是大嫂,柏儿才七岁,往后几十年都是她一个人熬着。”
徐春君也跟着感叹了一回,又问道:“二哥哥这几日忙什么呢?我总不见他。”
宋氏提起丈夫,便忍不住笑了:“他能忙什么?跑出去看人家怎么做生意去了。”
徐家刚刚进京,得先熟悉熟悉,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徐春君问宋氏:“二哥哥不试着攻读吗?咱们如今虽不比十年前,可也不再是罪臣了,子弟是可以求取功名的。二哥哥这些年也并未荒废学业,不如安下心来读几年书,挣个功名。”
“你说的何尝不是正理,你二哥也不是没考虑过。可三位老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便是回了京,也不大可能担任什么要职,不过是给个闲职养老罢了。家中进项有限,人口又多,不做生意补贴家用是不成的。你二哥哥还跟我说,若你是男子,兴家旺族的事他也自然不必操心了。可你看老三和老四,哪里像个样子?小一辈的又实在太小。他若躲了,这个家怎么能撑得下去呢?”
徐春君知道,二哥哥考虑得对,他从来都不是只顾自己的人。
徐春君也一样,总是考虑家族的利益在先。
徐家在官场几度沉浮,每一次都挺了过来。并非运气好,而是总有人愿意为了家族振兴做出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