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君没有拒绝,于是二人便一同于灯下阅读本案的卷宗。
因为案件发生在两年前,最初的卷宗已经泛黄。
这还是今日郑无疾特意调来的。
徐春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忽然指着卷宗问道:“这个刘不存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就是刘双喜家的邻居,听到隔壁有动静吵嚷起来的证人。”郑无疾说。
“我知道,我是说他本来是个什么人。”徐春君说。
“卷宗上有记,他今年四十六岁,就是刘家庄的村民。”郑无疾指着卷宗上说,但随即也明白了徐春君的意思,“你是说卷宗上记载的太简略了?今日他也来到了堂上,倒不像什么奸邪狡猾之徒。”
“我只是有些好奇,崔氏家的左邻右舍,为什么唯独他听到了动静?”徐春君说。
“这个容易,他们的地保也在这里,我把他叫过来问问。”郑无疾当然没傻到直接把刘不存叫来。
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底细,顶好是从别人嘴里。
刘家庄的地保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官差推了起来,吓了个半死。
听说知州大人要问话,连袜子也来不及穿,趿拉着鞋就过来了。
此时徐春君已经躲到了帷幕的后面。
“小人刘升给大人磕头。”低保说着就要跪下。
“免礼吧,不要怕,我只是有几句话要问你。”郑无疾很和蔼,还让人给了他一盏茶。
刘升被如此对待,好不感激,诚惶诚恐地说道:“大人只管问就是,小人必知无不言。”
“我想问问你,这刘不存到底是个什么人?”郑无疾问。
“他是个老光棍儿,平日里也算老实,从来没闯过什么祸。”刘升搓了搓手说。
“出事的那天晚上,怎么别人都没听到动静,他却听见了呢?”郑无疾又问。
“呃……小人记得他是夜里出去解手,听到隔壁院子里有动静,爬到墙头上一看,见有人在那院子的窗外鬼鬼祟祟,方才叫嚷起来的。”刘升作为地保,无论是案发之后还是审案之时他均都在场。
“这刘不存平日里可是个勤快人么?”郑无疾又问。
刘升不明白郑无疾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是如实说道:“他这人虽然不坏,可就是太懒了。否则也不至于连个老婆都讨不上。”
郑无疾听了,没有再继续问什么,只是点点都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接着休息吧!”
“哎!哎!大人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招呼小的。”地保点头哈腰,慢慢退了出去。
他走了以后,徐春君才从帷幔后头走了出来。
“夫人真是聪明绝顶。”郑无疾忍不住在徐春君额头亲了一下,“你若是个男子,必是宰辅之材。”
“大人一点就透,比我毫不逊色呢!”徐春君抿嘴一笑,眼波清莹。
“那明日我找个稳妥的人到刘家庄去看看。”郑无疾说,“不能只凭卷宗断案。”
早上郑无疾起身,把自己的想法跟吴先生说了。
吴先生道:“那就我去吧!本来我也想着跟大人说,到这两个村子去走一走呢!”
“没有比先生更合适的人了,那就劳烦您走一趟了。”郑无疾很高兴。
吴先生有勇有谋,必然能够见机行事。
因此今日升堂,他并没有提审这件案子的相关人等,而是又接了别的事情。
新官上任,有许多上一位官员没能解决的事情,自然又重新提了起来。
郑无疾今日处理的是一桩两家人争夺田地的案子。
以及查阅各县报上来的捐税账册。
再说吴先生,他又带了个小书童,二人骑了马前往商水刘家庄。
此地离淮阳不过三四十里,一个时辰左右也就赶到了。
这里的人没人认识他,吴先生也不表明身份,只装作路过的客商。
刘不存家的位置,他在来之前已经打听清楚了。
他家和刘双喜家的大门都锁着,因为这两个人如今都在州府的县衙里。
吴先生又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十字路口有一个茶棚支在那里,于是就吩咐小童把马牵过去。
开茶棚的婆子年纪有五十上下,见来了客人,连忙满脸堆下笑来迎接。
“大姐,来碗茶。”吴先生坐下,看这茶棚子收拾得还算干净。
“一大早上,不知客官要吃果茶还是面茶?”婆子殷勤问道。
“来两碗果茶吧。”吴先生笑着问,“敢问大姐贵姓?”
“婆子我姓宋。”宋婆子一边答话,一边留神打量着吴先生。
见他骑着高头大马,又带着随从,身上的衣着虽不格外华丽,但气宇轩昂。
便知道他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