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敬从善如流,点头说道:“在下正好也口渴了。”
茶棚的炉子一直烧着,上头是滚开的热水。
一个婆子笑脸相迎道:“几位客官快请进,一看你们就是从远道来的。可要吃什么茶?”
“你这里有没有胡椒?”丛明章问,“给我点一碗热茶,里头放上些胡椒粉。”
胡椒粉这东西最能暖胃,只是贵些。
“哎呦,客官,敢则是肠胃不舒服?”婆子摊手道,“您若是不嫌弃,我这儿有现成的胡辣汤,喝下去就能把肚子里的凉气给赶出去了。”
“好得很,就给我们一人来一碗吧。”丛明章说。
茶棚子兼卖早点,这婆子看上去虽然有些年纪,却手脚麻利得很。
很快就盛了十来碗胡辣汤上来。
丛明章陈思敬,连同他们的随从一人一碗。
丛明章喝了几口汤下去,果然觉得身上舒服多了。
就问这婆子:“你们这新任的知州来了不久吧?”
“可不,还不到半年呢!”婆子一边洗碗一边说。
“官声如何呀?”丛明章又问,他大约也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吃了这婆子的十几碗胡辣汤,问她点事情想必也是肯说的。
“嗐,那要看谁说了。”脖子倒先叹气。
“哪用谁说?现在只是问你而已。”丛明章笑了。
“若是我们老百姓说嘛,知州大人自然是个好官。”婆子擦着手说,“可是有钱人就未必肯念他的好了。
自打着知州大人上任以后,又是办义学,又是怜幼尊老的,可是给了老百姓不少好处。
叫那些地主老爷和大商户出了不少银子钱,越有钱的就越吝啬,可是舍不得呗!”
赶得巧
陈思敬只在旁边静静听着,根本就不插嘴。
而丛明章听了却不以为然。
郑无疾当然不是一个蠢货,就算是要盘剥百姓也绝不会过于明目张胆。
这些老百姓给他们些甜头尝尝,然后再吸他们的血,也很少有人会醒悟过了。
郑无疾对这些老百姓给些小恩小惠,便足够让他们对自己歌功颂德了。
“我们这一路上看到有不少人在挖河渠,连几岁的孩子都用上了。这只怕不大像话吧?”丛明章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儿,身上更舒坦了。
“穷人哪有不干活儿的?干了活儿还管饭吃,这就已经不赖了。”那婆子说道,“不然收了秋,一大家子的人要吃掉多少粮食?
穷人的力气是不值钱的,可肚皮又太能装,整天想的都是怎么填饱肚子,往年这个时候便是想要找活儿干,也还找不到呢。”
“那也不过和使唤牲畜一样。”丛明章微微冷笑,“出大力,食以草具。”
“我们是粗人,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那些地主老财才真正把百姓当牲口呢!”
丛明章不再问了,示意随从把胡辣汤钱给那婆子。
然后站起身对陈思敬说道:“陈大人,咱们去见见郑知州吧!”
陈思敬往旁边让了半步,伸出手说道:“丛大人先请。”
浑身通泰的丛明章来到知州衙署门外,准备和郑无疾见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郑无疾不在。
门人说道:“不知几位找我们大人做什么?我们的人一早就出城去了。只有夫人在后院。”
“郑大人去了哪里?”陈思敬问。
“河渠今日竣工,知州大人连同几位知县大人,都到城外的放马坪那里去了。
几个县的河网在那里交汇,如今竣工了,自然也是要庆贺一番的。”
“这么大的热闹,咱们也得去瞧瞧啊!”丛明章倒觉得这机会十分合适。
郑无疾不是好大喜功吗?如今这河渠挖通了,自然是得意非凡的。
而朝廷的钦差这个时候出场,简直比唱戏的锣鼓点儿还要准。
众目睽睽之下,给他来个下马威,可比在衙署里与之见面,更加耐人寻味。
而这时早有人禀报了徐春君。
“说那些人好像是京城来的。”紫菱对徐春君说,“只怕是来者不善。”
徐春君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道:“这是迟早的事,只是不知来的是谁。”
紫菱扶着她说:“姑娘小心些,外头有些滑呢。”
徐春君到了门前一看,不由得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