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将没有关紧的窗户吹开,呼地将一室烛火熄灭。
寅时。
天香楼的大门忽然被人粗暴地拍响,宛若要一掌将木门拍烂。
守门奴的打着呵欠爬起来去开门,嘴里骂骂咧咧,一脸不耐,一句“你他娘的”刚蹦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剑直接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脖子凉飕飕的,守门奴打着颤几乎要跪下:“官爷,官爷饶命……”
身着玄袍腰悬弯刀的侍卫,冷着脸呵斥:“嘴里不干不净的狗东西,滚开,钦悬司查案!”
钦悬司在前朝而立,是离国天子的耳目,专查足以上达天听的命案、悬案、贪腐之案,还有专案特办。
这些人位低而权重,无人不畏。
大门敞开,侍卫们在一声令下鱼贯而入,训练有素地快速燃起火把。
火光瞬间将大堂照得恍如白昼。
为首之人冷着脸,问了邺王何在,便抬脚往楼上而去。
呜呜风声浸满了整个雨夜,厢房的窗户被吹得啪啪作响。
邺王是在一片冷意中打着颤醒过来。
“好冷,你怎把被子全扯过去了……”
他口中埋怨了一句,摸索着伸手到旁边,然而掌下所触肌肤一片冰凉。
若是细闻,空气中似乎还泛着□□腐烂的恶臭之味。
邺王下意识转头去看,雷电闪过夜空,将屋内短暂地照亮。
只见黑夜之中,女子侧身而睡,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正直直盯着他看。
“啊——!!!”
邺王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滚下床。
“来人!来人!!!”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邺王惊恐的表情还残留在脸上。
火光便已刺得他抬手挡了下脸。
来人乃是钦悬司靳风,出了名的铁面无情。
他扫了一眼床上女尸,迅速环顾了房内一眼,对邺王抱拳道:“殿下恕罪,叨扰雅兴,下臣今夜收到消息,兵部左侍郎严大人失踪已久的爱女,被人掳至了天香楼,特来查验。”
邺王被吓得出走了的三魂七魄才慢慢归位,抖着手指着床上女尸,难以置信地问:“她、她怎会在此?!”
靳风面无表情:“此话,正是下臣想问殿下的。”
作者有话说:
怎么说呢,男主孤身走到今天,不能说完全是良善的人,这是环境和成长经历决定的。
希望不会让你们觉得滤镜碎裂。
更衣
◎快去伺候殿下更衣罢。◎
邺王寻妓一事,其中牵涉人命,很快传得满朝皆知。
不断有官员上书弹劾,皇帝震怒,下令将邺王按照律例,收归天牢。
钦悬司靳风接旨,奉命彻查此事。
这日下了朝,靳风紧赶两步,叫住了前头的人:“太子殿下!请留步!”
元君白立在奉天殿阶前,回身等他。
靳风匆匆上前,先行了礼,才道:“殿下恕罪,下官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元君白微微一笑,显得很是平易近人:“靳大人不必多礼,边走边说吧。”
“是。”
两人拾阶而下,靳风性耿直,几乎没有任何铺垫,开门见山地说道:“殿下,卑职奉命盘查邺王身上所悬之命案,自邺王入狱,他一直都在叫屈,言及此事乃太子殿下所设之局。”
他停顿了下,仔细观察太子神色,却未见任何可疑端倪,便又道,“为避免有损太子殿下清誉,卑职日夜彻查,可目下手中线索却是寥寥。唯一一处可以解释的疑点,便是邺王一口咬定当夜相陪的乃是天香楼花魁范双双。可据查,竞下范双双初夜之人乃是京中第一的商贾陈氏,那夜,范双双相陪之人亦是此人。邺王殿下那日饮酒大醉之后,方入天香楼,多人看见他斥退了屋内相伴的舞姬,独自宿在了厢房,料想邺王殿下醉后记忆出现了差错也未可知。”
元君白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靳大人有何疑虑,是孤能解惑之处?”
靳风正色道:“卑职想知,太子殿下此前可曾见过严大人之女?”
元君白沉默了一下:“此事说来有辱皇家颜面,但既如今你承办此事,又问及此,孤也应当据实相告。前些日子宫中设宴,孤姗姗来迟,实则是被人引至了一处偏僻宫院,屋内燃放奇香,此女衣衫不整,献于床前。后见孤勃然大怒,心生惧意,这才放孤离去,此后也未再相见。她一个官宦之女,对宫中不甚熟悉,能做到此种地步,其中必有人从中牵拉。索性未酿成大祸,其中深牵皇家及女子清誉,孤不欲深究,这才闭口不言。”
“多谢殿下相告。”
“嗯,此事在结案之前,不宜声张。”
“是,卑职谨记。”
走到分岔路口,元君白道:“靳大人查案辛苦,快下雨了,此伞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