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忖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抽完半盒烟,一根接着一根,抽到开始咳嗽、干呕。
才总算结束。
许久许久后。
他安静地说:“先送我回临江阁,洗个澡换身衣服。”
“她现在不会喜欢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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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晚上,林循已经在护工的帮忙下,吊着手脚又艰难地睡了一觉,此刻正半靠在床头发呆。
眼神比下午的时候还要木讷。
程孟看得心惊,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次醒来,她甚至连累都懒得说了,嘴巴紧紧抿着,不曾开口说过半个字。
半晌后,程孟听到敲门声,她轻手轻脚地过去开门,让门外的沈郁进来。
外头下雨了,他带进来一身的水汽与寒气。
他把外套随手搁在床边的沙发上,抬眸对程孟说:“辛苦你,晚上我来守吧,你先回去休息。”
程孟本想着自己跟林循比沈郁更亲,应该她来守夜,可忽然看到沈郁在床边坐下,手心交握搓了十几秒钟,直到搓热了才去触循循的额头。
她又莫名地把到嘴边的拒绝给咽下了。
“好,那我明天早上过来。”
程孟说完,拿上东西跟林循道别,床上的人只是眼神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又转回头去,盯着天花板。
程孟心酸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
窗外泼雨染浓了黑夜。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警察刚刚打电话来,说人抓到了。”
沈郁坐在床边,温和地开口。
女孩儿没什么反应,气息都没变一下。
像是漠不关心。
他又说:“你让我考虑的事,我也考虑好了,要听吗?”
她的呼吸总算变快了一瞬。
沈郁低下头,伸手去够她的手。
明明在开着空调的病房里,她的手却凉的不像话,而且在发抖。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凭借这体温和她驳杂的呼吸声也能判断出来,她很不好受。
麻药应该过去了。
肯定很疼吧?
他低低地说:“我考虑好了,我是后悔了。后悔瞻前顾后,没早点跟你说。”
无比后悔且痛恨。
他十八岁时的退却。
以及这么多年里,他没有坚定地守在她身边,沉浸在自己的自卑里,自以为她过得很好。
“哪有什么心软,我这个人从来不心软,”沈郁说,“林循,我喜欢你,很喜欢,最喜欢。”
唯一的喜欢。
他话音落下,她的指尖在他手心里微颤,再次挣扎着想要挣脱。
沈郁知道,他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填不满她心里的黑洞与绝望。
——因为在最后的关头,她的拼死挣扎,并不是为了求生。
大一那次,她被陈诺之拉住,庆幸的是没祸害到无辜的司机。
这一次,则是为了他。
没有人能在经历这些之后,在保持善良的同时,还能囫囵完整。
他深吸了一口气。
他得情绪稳定。
他不能比她还丧。
他松开手由着她挣脱开,轻轻摸摸她头发:“我只是跟你表个白,不要有负担。不想处理就不要处理,觉得累了就睡,不想说话就不要说话。”
“你不用对任何人负责,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