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啊啊——”
顾安觉得心口发颤,这种感觉就像十六岁那年被徐文宇带着,第一次端上真枪一样,一把抱起闺女,她的小口水泡就像子弹一般“biu biu biu”全发射到他脸上。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顾小鱼的被封印了快一年的嘴巴,忽然跟开了光似的,嘚吧嘚吧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清音还有件头疼事儿,第二天,出乎意料的,常巧音又找到她,准备继续诊治。
同样的进门,擦手之后,清音把脉的时候顺嘴问,需不需要在她手腕上搭帕子,因为常巧音实在是太“事儿”了。
很明显,她从里到外穿的都不是昨天那一身,应该是昨天在诊室坐过一下凳子,回到家立马就给换了,甚至……嗯,扔了也有可能。
她有点担心自己把完脉,她会立马当着自己的面洗手或者擦手,那样自己也会尴尬。
常巧音顿了顿,脸上丝毫没有羞赧,“那样最好,我们空气中漂浮着很多微生物和细菌,尤其是医院的空气中,细菌超标,接触后可能会加重我的病情,我需要对自己的健康负责。”
清音居然无力反驳,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对,可怎么感觉有点奇怪——这个人,好像比自己还懂医。
带着这种奇怪的感觉,清音按照常规的口疮给她开了个方子,说话也变得保守起来:“先吃吃看,有时间的话可以继续来复诊,我也不能保证药物一定有效。”
常巧音没说话,更没接方子,似乎是怕清音写过字的纸上带了几十亿细菌病毒似的,“你放桌上就行,我自己看。”
清音:“……”被嫌弃了。
“清医生的主张还是清热解毒,凉血生肌。”
“看来你对中医也很了解?”
“说不上很了解,但我久病成医,看过的医生多,也了解过一些专业知识。”顿了顿,“不瞒你说,这个方子跟我以前看过的中医大同小异。”
“你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这一句,清音有点不太舒服,但还是忍住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种口腔溃疡应该怎么治,只能试试常规方法。”
“但这是你的自由,你也可以不吃,去看看别的医生。”
清音也是第一次遇上主意这么大,懂得这么多,好像每一个可能都已提前想到的病人,往好的方面说,这是好事,大家的医学常识和素养提高了,能省去很多沟通障碍,提高效率。但坏处就是,病人懂得太多,又不是完全的系统的懂的时候,就会降低对医生的依从性,甚至转变为自大,怀疑一切。
这不,她前脚才刚出门,后脚楼下的护士就来八卦了,说是她不仅没抓药就径直离开,“还……还……”
“还怎么,你倒是说啊。”
“我说了清姐可别生气,啊。”小护士觑着她脸色,害怕极了。
清音想了想,“她是不是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开的处方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
清音苦笑,刚才常巧音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看呢。
“还没完,她是不是还用她左边口袋里的白手绢,狠狠地擦了擦摸过我处方的那两只手?”
小护士张口结舌,“是……”
清音简直哭笑不得,生气说不上,但心里确实是不爽的,这种行为比当面骂她“庸医”还让人不爽。
从医以来,被怀疑和不信任是常态,可今天却是第一次被一个病人……嗯,鄙视,或者羞辱?
但她也没放心上,毕竟这是人家自由。
况且,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刚听名字的时候,清音没想起她是谁,但随着两次接触,以及知道她的职业之后,清音忽然想起个人——上辈子龙国有一位很有名的隧道设计师。
让清音记住她的不是她克服多少自然艰险设计了多少隧道,而是她的性别和经历。这个行业女性占比很低,但她却能在里面脱颖而出,这本身就是一个记忆点。再加上上辈子看过她的文字简介,知道她是石兰省书城市人,上面说她曾经是一名很优秀很有天赋的女高音歌唱家,后来因为生病坏了嗓子,不得不转行,还转去搞桥梁隧道设计。
如此大的职业跨度堪比鲁迅弃医从文,当时清音就印象深刻,虽然没见过她长什么样,但工作经历和生病的经历都能对上,应该没错,就是那位天才设计师。
对天才嘛,清音就格外宽容些。
***
另一边,书城市最高档的书城宾馆里,一名年轻男人正搂着个羊脂玉似的女人,抽着事后烟。
“光辉,我听人说,你被人举报了?”
男人脸色一变,阴狠地盯着她,“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问嘛,就小刘呗。”
男人狠狠地“呸”了一口,“等着吧,那臭婊子,老子不会放过她。”
女人眼睛一亮,“你真确定就是柳红梅干的?”
孙光辉自己就是靠干这个起家的,熟悉这套路数,那些举报信都出自同一人之手,那字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加上信里写的他逼死人的事,他只在偶然喝醉酒的时候跟柳红梅说过,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再加上前几天她在卫生院那边又是写信又是打电话还让人带口信,让他快想法子救救他,他给拒绝了,以她的报复心,现在对自己反咬一口绝对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这个毒妇,等着吧。”那些举报信送到了他的上级领导和巴不得他下台的三把手手里,上下联手就是想弄死他。
“既然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
天黑之后,刚子急慌慌来传信,“安子哥安子哥,你没猜错,孙光辉的车子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