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1/2)

就像某种与生俱来的默契。

——

浮泉古神殿废墟。

乌拓被玄之衍牵着手,不解地看向卫风。

玄之衍和曲丰羽第一次来这里,神情俱是疑惑,曲丰羽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浮泉古神殿的遗址。”卫风看着神殿废墟中各种残破的阵法,又低头看向手中那片残破的纸皮人碎片,那抹绯色是一千年前那红衣少年的一丝残灵,也是江顾要他来做的事情。

他走到了大殿中央,鲛人石像早已碎得不成样子,断裂的手臂摔在地面,还在不甘地往前伸出双手,对着之前放着镜花卷的阵眼,那里面已经积蓄起了一汪池水,周围断裂的石壁上还有江顾渡劫时被天雷劈焦的痕迹,用银蓝色鲛鳞做成的皮球早已烂成了碎片,漂浮在浑浊的水面上,折射出朦胧的光。

卫风俯身,捞起了一块碎鳞。

不管是江向云带人去界乡,还是江顾被扣留在金灵塔,这些对江顾和江向云的计划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绝对不能出现在这个地方,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从未提过关于浮泉神殿的任何事,而卫风身为最不可能会在这个能封印他的地方出现的人,就是被选中的最佳人选。

卫风拿出了墨玉镯——这神器长时间待在他身边,早就被他周身的污浊之气浸染,几乎察觉不到江顾的气息——他将镯子放到了池水中。

原本平静的水面漾起了圈圈涟漪,水面中倒映着的不再是繁茂的枝叶和阳光,而是重重迷雾,雾气随着涟漪散开,数不清的黑点逐渐被放大,是一艘艘庞大的飞舟,上面站着数不清的修士,而画面还在继续放大,最后定格在了一张不算陌生的脸上。

他应该是站在飞舟的甲板上,看见卫风,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小少主,别来无恙。”

是青渡。

生死无咎(十五)

——

半个时辰后, 池水归于寂静。

“卫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玄之衍看着卫风,面带愠怒,眼底却沾染了几分焦急。

卫风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道:“这里是浮泉古神殿, 一千年前我曾经被镇压在此处。”

玄之衍诧异:“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不仅知道, 而且前所未有地明白。”卫风尽可能细致地同他解释道, “一千年前, 我曾经在梦中遇见江顾, 他教了我许多东西,两年后他却消失不见,所以我从平泽一直找到望月,陪着我的只有一柄骨剑、一只猫和一条小黑鲛,后来我又遇见了一位好朋友, 他叫阿浊。”

玄之衍缓缓地皱起眉。

vae!   “后来我识人不清, 被关进了生死楼,剑没了, 猫和鲛人也没了, 被人抹了脖子却没死, 成了鬼修,还阴差阳错被萧澹发现了劫玉的身份。他想利用我引出玉阶,帮他造一条通天路,可惜始终未能成功, 阿浊也被我连累陨落, 我还险些被一群佛修镇压在风月秘境,但最后也没能逃出望月。我被挖掉心脏, 为此萧澹不惜借用沉曜和平泽的两大水脉,辅以神器镜花卷,将我镇压在了这神殿里……后来,便是邬和致与解拂雪奉命,将我带去了阳华宗,几百年后,我借助曲清和卫暝州之子卫风的身体重生,又在鲛人湾阴差阳错吞噬了神鸢鲛——此后,才是我与你一同长大,遇见了江顾,拜他为师。”

玄之衍看着他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也太……离谱了。”

说到这里卫风加快了语速:“五年前我和松绥楼被陆离雨带回了望月,随后便发生了八阁叛乱,叛徒出了界乡建立了焚台殿,但是他们却发现依旧摆脱不了烟雨台的控制,他们只好在五年后截杀前来望月的平泽修士拿到烟雨令,进到试炼之境解除生死契。

而我被楚观山碎了元神,已经与试炼之境融为一体,所以试炼之境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劫玉。不管是从平泽来的修士、焚台殿的修士还是从望月顺逆楼里出来的本土修士,都会进到试炼之境试炼,如此一来,不管谁是玉阶,一目了然。”

“所以江顾被发现了?”曲丰羽插嘴道。

“没错。”卫风道,“但江顾势单力薄,被望月追杀地无处可逃,所以他必须寻找破局之法,而平泽江家和灵龙宗被各自下令除去对方,根本就是望月想要平泽自相残杀,江家先是被抢走神器,又被拖进这战局里,已经成了望月的弃子,所以江向云和他背后的江家就是江顾最好的拉拢对象……”

“既然要反,不如大家一起反,所以他们干脆拉了焚台殿入伙。”卫风咬了咬牙,“但要在萧澹的眼皮底下打开界乡就是天方夜谭,十八笼、镜花卷和金灵塔三件神器都各自有主,而且其中之一还是萧澹——江顾他们干脆将计就计,做出副豁出去的模样,让江向云带着萧清焰去界乡边干扰视线,江顾则故意留在了金灵塔,他是玉阶,他在哪里十楼八阁和烟雨楼的焦点就在哪里,尤其是之前江顾大张旗鼓地带走了萧清焰,后面江向云又放出了生死楼的纸皮人和修士灵兽,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是真的想要打开界乡,不惜任何代价。”

曲丰羽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玄之衍皱起了眉:“这根本——”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卫风接话说,脸上却有些咬牙切齿的兴奋,“从头到尾江顾和江向云都不是为了放望月那些被压迫的修士出去,而是为了放平泽的人进来。”

“估计江顾当时在浮泉神殿看到鲛人石像和那鲛鳞皮球时就想到了,几年前原本应该在平泽的石像和皮球,却出现在了望月的古神殿中。”卫风指着那池水道,“这里原本是放镜花卷的阵眼。”

“是那条从平泽引来的水脉?”曲丰羽眼睛一亮。

“正是。”卫风道,“那鲛人石像和皮球,都是通过水脉来的望月,而那道界乡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阻拦作用。”

曲丰羽一砸拳头,“既然能运物,那这水脉也能运人!”

“没错,他们想用这条水脉将平泽的修士全都放进来,而水脉通道毕竟有所限制,所以江顾联系到了青渡——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而江顾之前挖走了鲛人湾的一部分遗址炼化进了识海,他能操控那些鲛人的怨灵,这些鲛人怨灵用来当平泽修士的引渡者再适合不过,而墨玉镯作为空间类的神器,代替镜花卷当做阵眼再合适不过。”卫风攥紧了拳头,“江顾和江向云都在惹人忌惮,焚台殿的人又过于扎眼,来这里打开入口的人只能是我。”

“为何?”曲丰羽不解道。

“鲛人怨灵由他控制,墨玉镯也是他的神器,他交给谁都不会放心,但是他信任我。”卫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所以他早早地便将墨玉镯放在我身上,消除自己的气息,还知道我是神鸢鲛,所以可以沟通鲛人怨灵,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不会有人想到我会回到这个能将我镇压的地方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江顾他信任的人只有我一个。”

“……”曲丰羽礼貌一笑,却腹诽道,江顾那黑心黑肝的不将你杀了证道就不错了,还相信你。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乌拓趴在那池已经平静的湖面上问,“那条大黑鲛刚才不是说那些大家宗门都来了吗?这入口能挤得下这么多人?”

卫风拧紧了眉毛,冥思苦想半晌:“我正在想,师父肯定给了我提示。”

半个时辰前。

卫风看着青渡和他身后与生人无异的鲛人,一眼便看出了他们的身体都是江顾所做的木偶躯壳,而且他们身上散发着无法忽略的怨气,显然是鲛人湾早就死去的鲛人。

“怎么会是你?”卫风面带诧异,青渡早就失踪不见,他都快以为对方已经陨落了。

“小少主,我一直在秘境中疗伤,不过也时常出来看看小少主,直到五年前彻底失去了你的消息。”青渡回答道,“其间我多次去江家寻你,都被江顾拒之门外,不过他没有伤我,可能是因为他也一直在受伤,我能察觉到他的元神很虚弱,最后一次他答应我,会让我见到你,但条件是帮他养这群鲛人怨灵,还给了我许多鲛人的木偶躯壳,我就不再去江家了,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说到这里,青渡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果然没有食言,小少主,你被他养得很好,长大了许多。”

他当然会虚弱,因为他一直在松绥幻境中穿梭,寻找自己的下落。卫风怔愣良久,道:“……他竟然没杀了你。”

“他说我是你的族人,应该由你来做决定。”青渡侧开身子,露出了身后的鲛人群,“他们身上的怨气也少了许多,我还在其他地方,找到了其他幸存下来的鲛人,我答应帮忙养这些怨灵后,江顾给我们提供了秘境和岛屿,小少主,我们族群现在有十三条鲛人,还有五条幼崽和两颗快要破壳的鲛蛋,所以他一说能见到你了,我便迫不及待来找你了,顺便帮忙引渡那些平泽的人类修士……虽然我很讨厌他们,但是江顾说他们可以救你的命,小少主,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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