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湖里也不知有没有鱼,今天就先吃些干粮吧,明早我再去看看。”楚宁在谢子玉身边坐下,看了眼月光下的湖泊,说道。
谢子玉看着楚宁,这个容貌普通的少女,与他不过萍水相逢,却一次次救他于危难之中,这一路走来,她的沉稳、果决和忍耐,都让他刮目相看,让他不由想去探究,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的她?
“阿宁,给我说说外面的事情吧。”谢子玉忽然说道。他如今一无所知,这种空茫的感觉,着实不太好。
楚宁点了点头,一边吃着干粮一边道:“当今天下一分为四,东有大虞,北有北越,南有南阆,西有西陵。其中大虞最为强盛,西陵其次,北越和南阆乃是大虞的附属国。不过现在大虞皇帝年事已高,朝堂争斗日趋激烈,其他三国近十年来也日渐强盛,所以这天下之势,尚未可知。”
“我们是哪国人士?”
“大虞,如今我们在大虞和北越的交界处,我准备去一趟北越。”
“那我跟你一起去北越。”
“不用, 等我们走出这个山谷,便各走各的。”楚宁抬头,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对外面一无所知,认识的人唯你而已,你让我走,于心何安? ”谢子玉听了,面色丝毫不变,只是目光直视着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辜。
“……”楚宁被问得一窒,忍不住想翻白眼,但谢子玉确实是因她失忆,万一出去又遇到杀手……
楚宁想得头疼,索性不想了,也不说话,兀自在篝火边躺下,想要睡觉。
夜渐渐深了,楚宁正要入睡,突然听谢子玉问道:“阿宁,你一个女子,为何只身去北越?你家人怎会放心?”
楚宁眼睛也不睁开,淡淡回道:“这大虞我待腻了,去北越换换口味。” 顿了顿,又道,“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谢子玉一怔,沉默了片刻,声音里透出一丝温柔:“阿宁,以后我做你的家人吧。”
楚宁愣了愣,随即转头看向谢子玉,清透的月光下,他的神情尤为温柔认真。楚宁的心微微一动,却又不以为意地笑了:“我这人施恩从不望报,你不必想着报答我,如今你失了记忆,我们才短暂相伴,有朝一日你恢复记忆,只管离去便可。”
容王谢子玉,怎可能成为她的家人?待他恢复记忆,回想此刻,怕是会后悔莫及吧。
楚宁重新闭上眼,不去多想,径自睡了。
而谢子玉,则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一双眸子平静而了然,良久才闭眼睡去。
楚宁和谢子玉在山谷一待就是五天,玉锦给的伤药都是上乘的,再加上两人本身体质极好,所以伤口愈合得很快。趁着养伤的间隙,两人察看了一下四周情况,随时准备离开。
这日下午,阳光很好,空气中飘浮着暖意,多日未沐浴的楚宁盯着湖泊看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召唤,起身走到在一旁闭眼小憩的谢子玉身旁,出手点了他的睡穴。
逃亡2
楚宁从包袱里拿出换洗衣服,脱掉脏衣服和鞋袜,有些兴奋地奔向湖泊,湖水并不深,在阳光的照耀下带着微微的暖意,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满足得想要大叫。
鉴于谢子玉已经被她点了睡穴,所以她丝毫不担心他会突然醒过来。于是,放心地在湖中沐浴,兴致来了,还开心地戏水。
这是她这几天来最开心的时刻。
不过她也不敢在湖中久待,免得寒气入体,所以洗得差不多之后,她便从湖中站起来,转身准备去湖边拿换洗的衣服。
一转身,她的身子便僵住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向来聪明的脑瓜在这一刻也停止了运转。明明被她点了睡穴的人,为什么此刻正闲适地坐在湖边,从容地望着她?
楚宁很想大声尖叫,但是也只能默默地将身子缩回湖水里,红着脸瞪着谢子玉。
谢子玉轻笑,倒打一耙道:“我没想到阿宁对我如此放心。”
楚宁很想撕了他那张笑脸,之前在客栈沐浴,被他看到,今天也被他
这么一想,脸上即便贴了面具,也红得能滴出血来。
“嗯,阿宁的身材很好。”谢子玉看着楚宁的模样,不知为何心情大好,煞有介事地给了一个肯定的评价。
楚宁大怒,骂道:“登徒子!”
谢子玉也不生气,轻轻一笑,主动转过身去,道:“小心着凉,我不看你了,快穿衣服吧。”
都看光了!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
楚宁一下从水中站起来,快速穿好衣服,然后噔噔噔跑到谢子玉面前,抬脚就要踹他,可惜还未踹到,脚踝就被谢子玉一手握住,他笑盈盈地转头看向她,表情有些无辜:“你若是不想让我看,说一声便是,你不说,我怎知你心中的想法?”
楚宁气结,这人果然不是君子!
突然,谢子玉敛了笑,迅速放开她的脚踝,轻声道:“谷外有人来了。”
楚宁也敛了神色,凝神听了会儿:“应该有几十个,我们现在不宜硬碰硬。”
“我前几日看到另一边还有出口,只是不知道通向哪里。”谢子玉站起身说。
“不管哪里都得走。”楚宁说着,拿起包袱,率先往另一边走去。她从包袱里掏出一张面具,扔给谢子玉,道:“你这张脸太招摇,先戴着。”
谢子玉接过面具,也不犹豫,直接覆到了脸上。
刚走出山谷,楚宁和谢子玉就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山谷外是一片宽敞的平地,只是,平地的前面,还有漫天黄沙—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亡沙漠。
楚宁的神色有些凝重,她早就听说过大虞和北越之间的沙漠,这是大虞和北越之间最近的一条路,也是最远的一条路。因沙漠变幻莫测,稍不留神就会葬身在此,能够横渡沙漠抵达北越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这沙漠被冠上了“死亡” 二字。往后是死,往前,生死难料。
“走吧。”楚宁和谢子玉同时开口。
两人相视一笑,抬脚走进漫漫黄沙中,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沙漠里的天气变幻莫测,白天极热,晚上又极冷,两人在沙漠中走了三天,满面风尘,狼狈不堪。
这天晚上,楚宁坐在沙上,晃了晃只剩一点水的水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道:“一粟,你觉得我们还能坚持几天?”
“至多一天。”谢子玉沉吟了片刻,坦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