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2)

沈葭被他教训得有点羞愧,心说自己最近好像是急色了些,摸摸鼻尖:“好罢。”

怀钰道:“马上就到淮安了,带你进城逛逛去?”

“算了罢。”

沈葭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这一路上,但凡是经过比较大的城镇,当地官员都会宴请,沈葭作为王妃,自然也要出席,但她很不耐烦这种人情往来,不如待在船上不下去的好。

怀钰听了,也不勉强她:“那我晚点回来,给你带夜宵。”

怀钰下船后,沈葭待在船舱内,觉得没意思,便招辛夷和杜若进来说话。

看见杜若,她很是吃了一惊:“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杜若年方十岁,本该是抽条儿长个子的年纪,但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居然又圆了一圈。

辛夷笑着乜她一眼:“观潮天天带着好吃的来投喂她,可不得胖吗?”

杜若老实道:“小姐,好久没见到你了,观潮哥哥说你和王爷在船舱里玩儿,你们玩儿什么?怎么不叫我?”

沈葭:“……”

辛夷:“……”

沈葭自动忽视了杜若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若有所思地对辛夷说:“我觉得怀钰不爱我了。”

“……”

辛夷勉强微笑:“王妃何出此言?”

沈葭愁眉苦脸:“他现在都不和我那个了,他以前很喜欢的。”

杜若问:“那个是哪个?”

辛夷道:“应当不是罢?王爷对您情深意重着呢,方才下船还听他说,要给你带什么淮扬名菜。待在船舱久了,容易胡思乱想,王妃,外头景致正好,不如去甲板上散散心罢?”

沈葭一听,她说的也有理,便起身出了船舱,去到甲板上。

宝船停泊在淮安码头上,正是傍晚时分,霞光万丈,将整个运河水面映得波光潋滟,堤岸上种植了垂柳,随风轻拂,送来一阵花香。

沈茹系着一色雪白披风,立在船舷边,呆呆地低头望着水面。

旁边喜儿苦着脸劝道:“夫人,回去罢,船头风大,您身子刚好,又怀着孩子,受不得风的。”

沈茹的声音轻得像飘散在风里:“喜儿,你不该跟着我来的。”

喜儿道:“奴婢是心甘情愿的,我从小就被爹妈卖进东府,受尽人冷眼欺负,从没有人像夫人对我这般好。”

沈茹偏过头,握着她的手:“你放心,在我死之前,一定为你找个好去处。”

喜儿吓得合不上嘴,心说这一路上,碰到那些险滩河流,夫人总会去甲板上,失魂落魄地盯着水面看,果然是存了死志。

喜儿刚想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沈葭跑过来,心有余悸地看着沈茹:“你不会是又想往水里跳罢?”

托上回落水事件的影响,她见到沈茹站在水边就害怕,总感觉她会跳下去。

沈茹还未开口回答,喜儿就扑通跪了下去,揪着沈葭的裙摆哭道:“孙小姐,求您救救我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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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内,喜儿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是泪:“那陈姑爷,真是个夜叉恶鬼,平日稍不如意,就大发雷霆,将夫人一个相府出身的小姐如同猪狗对待,动辄打骂,肆意凌辱,孙小姐请看……”

她膝行上前,将沈茹的衣袖挽上去,只见那瘦弱苍白的手臂上,遍布累累伤痕,淤青、烫伤、甚至还有牙印。

沈葭和辛夷、杜若倒抽一口冷气。

喜儿又将沈茹的衣领拉下去,肩头瘦骨嶙峋,新旧伤痕一直从肩膀蔓延至胸部,牙印更加明显,有些已经淡了,留下那么深的印子,可见当时咬得有多重,她不仅仅是遭到了殴打,还经受了凌虐。

船舱中几人都看得怔了,或惊叹,或气愤,或怜悯,唯独沈茹事不关己,坐在凳子上,像个泥塑木雕,毫无反应。

沈葭啪地拍着桌子站起来,愤怒地走到她跟前,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强忍着?就算你不想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沈如海,让他替你做主!”

沈茹掀起眼皮,淡淡地看着她:“你以为我没说吗?”

“什么?”

“回门第一天,我就说了,可是你知道,爹对我说什么吗?”

沈茹笑起来,笑得悲凉:“他说,‘允南不是那样的人’。嫁给他的人是我,被打的人也是我,可他居然说,他的学生不是那样的人。好妹妹,你还不知道吗,我们的爹是个什么人?面子在他的心里比天大,连亲生女儿也不如。”

沈葭沉默下去。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沈如海的为人,一个极度自私自利、虚伪狡诈的伪君子、假道学,不好色不好利,唯独贪个“名”,仕途和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沈茹证明陈适确实打了她,他也不会做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反而会劝沈茹回去和陈适好好过日子,做个三从四德的贤妻。

“所以你就想寻死?那次也是故意跳下水?”

沈茹喃喃道:“听人说,那是最不痛苦的死法。”

“那你可想错了。”沈葭大大咧咧道,“淹死最痛苦了,死后尸体还要留在水里泡发泡胀,捞起来可难看了,何苦来哉?服毒还差不多,去找大夫配个吃了不痛苦的毒药,一剂药下去就升天了……”

沈葭说到这里,猛地打住,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教起寻死的法子了,她应该力劝沈茹活下去才对。